连旁边的小卖部都跟着遭了秧,半面墙乌漆嘛黑。
“啊啊啊……”白舅的声音干哑,好像啊啊啊喊,能把心里的难受喊出来,“啊啊啊……”
他什么都没说,就在啊啊啊的喊,眼泪冒眼泪。
周围的人都说这件事,昨晚半夜岑春生给白舅家放了一把火,农村的房子没安装啥放火材料,火着起来就不好扑灭,后来电路也跟着起了火。
然后就一不可收拾了。
白镇这边没有消防队,消防队在县里,等消防队来了,房子都烧毁了,但是控制住邻居小卖店的火势了。
白舅妈抱着白舅哭,也是不说话,白舅就啊啊啊,嗓子嘶哑的喊。
我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突然脑子里就涌进去一股愤怒的血。
“让岑春生他爹他妈赔钱呗?”一个大妈气的胸口起伏,“这他妈把一家人都毁了,好歹没死人。”
“他家有啥钱?老岑家穷出名了,”旁边有叔叔说:“那岑春生18了吧?能蹲监狱了。”
他蹲监狱有啥用?把白舅家都毁了。
白舅和白舅妈抱在一起哭,我也眼圈红,走过去声音梗,“舅舅,舅妈。”
白舅妈抬眼看看我,我以为她会骂我,毕竟这件事,是因为岑家和我。
要不是我,白舅也不能打岑春生,岑春生就不会报复白舅。
但舅妈看看我,大眼睛呆呆的,眼睛一直冒眼泪。一点怨恨都没有。
“舅妈!”我喊了一声,眼泪也掉下来。
“啊啊啊啊……”白舅还在用那种嘶哑的声音,不太大的声音啊啊喊。
我才活了8年,突然就感觉到什么叫凄苦。
凄苦……
“孩,你去上学吧,大人的事你别管,你还小呢。”白舅妈掉眼泪,身体一抽一抽的哆嗦,和我说。
她嗓音一直很柔,就是正常女人的温柔声音,柔柔的,可怜的声音,可怜到让人想保护她。
我不知道是什么心情,走到了学校门口。
大早上,一群小孩背着书包朝学校里跑,李校长混合方言嚯嚯喊:“都快点快点!!一会打铃了。”
岑姨又送岑春红来上学了,瞧见我,她趴在地上,继续用那种带刺的目光盯着我。
意思是,她永不会服输。
岑春红看见我,又吓一哆嗦,咧咧的开始哭,“妈,我想回家!”
岑姨气的锤岑春红脚,“你能不能给我长点脸?啊?她都有脸来上学,你怕她干啥?”
什么叫我有脸来上学。
“岑姨,”我本来想进学校,转身就朝她走去。
结果她还吓了一跳,警惕的昂着脖子看我。
我刚张张嘴,岑姨开腔了,“白家的事和我们家没关系,待会儿我让春红他爸,给白家扔2oo块钱。”
“岑姨,你真的这么想吗?和你家没关系?”
岑姨眼神弱了弱,半响咬着牙:“你要是别来上学,啥事儿都没有。”
“岑姨,会有轮回的。”
我没再说话,就转身进学校,岑春红也哭咧的进学校。
我俩一前一后进教室,徐大旺那家伙嘎嘎嘎一阵笑:“妈呀!大傻个子来了?哇咔咔咔。”
第一节课,岑春红一直在哭,金彩老师刚开始还安慰她,后来没办法,就一直讲课。
课上到一半,我坐不住,眼泪也唰的一下冒出来,起身就从教室出去,一路跑到李校长办公室。
这会儿李校长正坐在凳子上,把一只袜子脱下来,抠着脚趾缝。
见我来了,李校长一愣,脸上一红,那一嘴混合方言:“小道姑你咋不敲门?等俺把袜子穿上。”
我一通电话给老黄打过去,带着哭腔:“师父,白舅家着火了,岑春生放的。”
“嗯,我知道了,”老黄声音淡淡的。
然后我听见老黄叹了一口气,“中午你大师兄给你送饭,书你还是要继续读。”
是,我确实要继续读。
我带着鼻音,憋着哭,“但是,白舅家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