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郭俊比谁都清楚,不是砍条腿那么轻松的事情,这么久以为,坏掉的哪里只是条腿啊。
到了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为什么他爹走的时候那么平静,他现在也出奇的平静。
“潮生,你可得好好工作,这么好的单位,以后好好的啊。”
“好好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跟我说以后。你知道了,你看见检查的单子了,对不对。”
郭俊没回答,只是像潮生十八岁时,揉了揉他的脑袋。
“哥。”
跟郭俊相处的这六年,他从来没有称呼过郭俊什么,郭俊没有,俊哥儿也没有,哥更没有。
“潮生,你别犯傻。”
“你怎么知道我是犯傻,我我的那天你不就知道了,我喜欢男人。”
郭俊沉默下来,良久他还是道:“你糊涂了,好好休息休息。”
“哥,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潮生,你累了。”
郭俊已经到了没有做手术的毕业,四肢溃烂,也就脸上还勉强有点好肉,每次潮生回家他都要来来往往裹好几层,生怕他看出来,这下好了,藏不住了。
哪怕潮生一直坚持做手术,郭俊还是拒绝了,他赶着最后一口气回了家,就葬在那条叫月亮河的河岸边上,他就是从这里捡的潮生。
他睡过的小床上有一个笔记本,是拿潮生列草稿的本改的,他拿橡皮一点点擦干净,用来写日记的。
密密麻麻的,全是关于潮生,笔记本最后放着一张照片,是潮生的毕业照剪下来的,小小的一张,后面写着:我见过月亮。
月亮,潮生是他的月亮。
海上明月共潮生。
二十四岁,潮生又没有家了。
很多年后,已经是大老板的潮生再次回到那个小镇,很少没人记得潮生的名字,也很少有人记得,因为一个捕风捉影的流言,全镇孤立欺负他。
“你,好像有点眼熟啊。”
潮生看着面前头发花白的男人,心里早就没了怒火,只是平静道:“你当时为什么不解释,是你想欺负我。”
根本没有接吻的事情,只是这位姓颜的想欺负他,他躲开了。
他额头上现在还留着疤,再看不见的地方,心脏更是千疮百孔。除了郭俊,他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人。
“我……”
“我不想听了,没关系了。”
潮生早就死了,在二十四岁时。
这个电影是林暮声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来,呼吸都疼的电影。
唐恣为了这个电影瘦了三十斤,高大的他看起来像是皮包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