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小说连载群矢投水(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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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晨,次非告诉老蒲,只见到了朋友的母亲,和白苍苍的伯母聊到很晚,没有问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老蒲没有多言,摸了摸嘴巴说,那先到派出所去一趟罢。
两人上车又往五一路而来。
五一路派出所,是一个大所,这个所管辖的区域,多是城中村及棚户区,人员身份复杂,那些不断从远乡涌入的流动人口,以及往来城乡之间的诸多杂人,为着诸多利益,怀着各种各样的欲望与狂想,在这袖与领般的旧巷陋室之间蚤存苟延。
在派出所内,次非、老蒲、还有所内的一个干警忙活了半天,只是做了十几人次的材料性调查,未能走访一人。
下午,他们才来到了碾上后街。
碾上,也许是久远之前的岁月里,碾谷的铺子在十里八村少有,这个村落独具匠艺,因而俗成此名。
后来,一条铁道,从村子的腹部穿过,碾上一分为二,又逢近年城镇化的进程,便以铁道为界,称碾前街、碾后街了。
街镇居民的物质生活粗劣可保,但几乎所有人家都盖起了独院的二层楼房,门高有丈许,阔有九尺,彩瓷装饰,红松飞鹤,吉字祥联,与屋内的简陋家私大相径庭。
如若不是走进室内知道家底,见到庄户主人交谈;如若不是见那红蓝相间的塑棚在街巷当中搭起,有国乐演奏,鸣铳举丧,尚有乡土气象,一般外来人大抵不会知道这里不久前还是野村蛮地。
他们绕道而行,来到这一家的时候,却见到是典型的农舍形象,蓝瓦脊顶,兽头凋零,院门破败。墙头低矮,上面搭满碎红瓦片,以防风吹雨打下土墙的崩溃。
院内几株梧桐高大,概有三十岁龄,寄居了老鸦在病隆了的树枝间筑巢,不时惊飞怪叫,常引得四邻驱之不去,杀之不敢,只好唾地驱邪。
老蒲远远地站住了,和派出所民警默默对视了一眼,从手包中拉出一张报纸,垫在一个楼角的红色石碾上,坐下点烟。
傍晚时分,他们又走访了十几户人家。天滴下雨来,小而湿衣的秋雨,凄凉而又不无柔情地清洗着天空和树叶,几个骑车披着雨具的人,狼狈地向远处滑离。
大路傍的人行道,未铺砖石,积下一洼一洼的水来,映着灰暗的天空,被水滴砸得一圈圈地乱颤。
树是杨树,人称“鬼拍手”的那种。叶表平洁而翠,叶里干涩而白,叶小而稠密,晚风袭来,哗哗啦啦,不息微响,在夜深人静时更是骇人耳心。
但这些本该高大威严,昂然傲视的白杨,却又一律低矮,估计是树梢上有高压线通过的缘故。
多愁善感的次非站在街口愣,被老蒲喊了一声,回头见老蒲和派出所民警两个人正弯腰查看,近前,知道是白色车厢上被谁划了一道伤痕。他气愤地骂了一句。
上车时,干警说:“我看朱七有点儿不对,不行明天传到所里?”
朱七刑满释放,无业游荡,又仇视政府既社会的心理,凶狠狡黠,报复心强,和受害人有较大的过节。
老蒲表示同意,坐在驾位上的次非没有作声,默默注视着前方雨色中的灰色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