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拱拱手,经大家礼让着坐下:“红旗,这么多人,有啥事儿,你说吧,我还有个急事儿得去”。
“刚刚坐下就说事儿?许哥,你总是个忙,再忙也得吃饭喝酒不是”!
“瞎忙,不过,今儿个是看个病号”
“看病号也得吃饭你不是,先喝两杯再说”
大家都说是啊。吃饭,吃饭。
不小的房间的窗户,大白天被谁拉开了一墙紫红的布帘掩盖。紫红的窗帘,检查身体时抽进针管里的壮年的或者血脂浓稠的鲜血色的紫红。
也是这血色裙装的一个中年服务员,站在雅间的门边,不时开门接过传来的菜肴。她的涂了脂粉的脸色,在房门开关的明暗中,一时血红,一时妖白,一时死黄。
几圈子酒倒过来,那些一一的礼数,从手指头要查到脚指了。我只好拉住红旗出来,解释。
红旗是柳叶刀的弟弟。柳红旗,我们原住在一个家属院,小我们一番儿,实际上也就是几岁。
柳叶刀是我们家属院中混的最好的一个,和全哥他们年龄一般,是一位哥了。
当年他考上大学,参加工作,结婚生子,连同父母搬走。有些时候,他回到老院里看大伙儿,当面都称他柳哥,背后都叫他的绰号柳叶儿,或者称呼柳叶刀。行内人以及知情者,介绍他给客人总是称:“咱市里一把刀”。
全市医院妇科第一刀。
几个朋友的孩子,都是他亲自接生。
为报销药费,不在他所在的医院待产的,一听大夫阴着脸说,孕妇的胎儿是脐绕颈,有危险,就急惶惶冲到楼梯间,在仿佛已经消散的消毒水及杂乱味道中。急促地打电话。
“柳哥、柳哥,我呀,许,许。弟妹情况不好,胎儿脐绕颈了,咋办呢?”
然后按他的吩咐,连忙又跑回医务室,把电话交给刚才那个大夫。
女大夫看看产妇的丈夫一眼,接过电话。
她听了一会儿,挂掉电话,抬头笑着说:“哦,你们、、、、、、。柳大夫交代了,放心;再做一次检查吧”。
说着大夫站起来,肥大的白色大褂,被两支细而遒劲的小腿支撑着,一飘一飘的往前风行。
丈夫沉下双肩,呼出一口带着药味的气,跟风走。
所以,柳哥的弟弟也就是大家的弟弟,不见外。
“红旗,你朋友的事儿我记下了,放心,我尽力。有情况我单独联系你,我得赶快走了”。
“啥事儿,急!许哥,长时间不见,还没有给你碰酒-------”
“哎,本不想告诉你,你老钱哥出事儿了。”我越过他已经紫红的脸,目光游到他的背后又游回来,截住他的话。
“啥事儿?”红旗的嘴唇泛着紫肝的色。
“癌症。”我挤着眼,扭着脸皮,咬着牙说。
“啊?癌?不会吧?不是身体好好的吗?前几天在街上还见”!
我叹息说,那可不是,正壮年,得病已经半年了,没办法告诉你们几个。几天前我去看他,精神还好好的没事儿,有说有笑的。刚才接到信儿,寿衣已经准备了。我的赶紧去。
红旗说,那好那好,你快去。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