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是想要洗刷自己嫌疑,才主动出现的吗?可如果她真的什么都没做过,为什么要洗刷嫌疑呢?就算在最令人怀疑的地址泄露事件中,警方也没有查出证据证明她是故意的,就连认领证件的人都是盼生。
还是说,警方有什么疏漏?
成钰顿步,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多心了。人都是有侥幸心理的,主动投案的罪犯都是罪行败露,争取宽大处理。没有人会在没有任何证据指向的情况下,为了洗刷嫌疑来投案,这简直是欲盖弥彰。
张国安最近沉迷野钓,钓得多了就会往老邻居家送,今天正好就在公安局附近,看到成钰发的微信,骑着小电车就赶来了。
他戴着个墨镜,配上在野外晒得黝黑发亮的皮肤,让成钰想起网上调侃的海边巧克力老头。孙聪一开始都没认出,认出后忍不住调侃:“张队,哪儿做的美黑啊?”
张国安摘了墨镜,孙聪一看老队长的眼神,哪还敢开他玩笑,上前嘘寒问暖,又问阿威有没有一起跟来。
成钰静静地站在一边,目光落在张国安手臂的伤疤上,等张国安让孙聪宋舜华都回去办公,才上前将陈朗找他的事讲了一遍。
“光明村的死者不是刘招娣吗?你们不是验过dna了吗?”
刘招娣死亡的消息随着杨博的翻车,逐渐成为网民们攻击杨博的利刃,得以广泛传播。因为有利用价值,所以没有人再质疑或者谩骂,纷纷对她的遭遇表示同情,对她的离世深表惋惜。舆论铺天盖地,张国安也看到了,还以为是谣言,和孙聪打听过。
成钰把刘招娣和刘盼生的事道出,张国安若有所思,从口袋掏出一盒铁制润喉糖,用拇指推开上面的弹簧又扣上,一开一合,就像在把玩一只打火机。
“您也怀疑她?”
“如果不是你及时发现死者是盼生,这个案件就结案了。刘军死亡,赵玉兰赵立建等人犯罪情节不能算轻的,他们很可能会被判十年以上的有期徒刑。”张国安顿了顿,“人人都会以为刘招娣已死,而她会成为刘盼生,刘盼生没有社会关系,不会有被识破的风险。我不想在没有证据时怀疑她参与其中,可如果说她对整起案件毫不知情,我暂时无法相信。”
成钰明白,案件获利以及没有在案发第一时间联系警方,也是陈朗怀疑温良的原因。
“张队,陈队说希望您跟她聊聊之前的案件,可您之前告诉我,赵家投毒案的凶手是赵英……难道这个案件还有别的隐情吗?”
“倒也不是隐情,我之前告诉过你,我们找到了赵英的笔记,说是笔记可能不贴切,应该算是她的日记。”张国安说,“有一件事很奇怪,村里小学是没有英语课的,赵英也没有读过初中,有村民说她喜欢借书看,都是一些童话书或者小说。她没有学过英语,日记的扉页却写有一行英文。虽然她在日记里提起刘招娣的次数远不及那个糟糕的家庭,但她用的词汇语句,都显出她其实很乐意和对方相处。我觉得2008年刘招娣报案时,刻意隐瞒了她和赵英的关系。去年提到这个案件,陈朗怀疑这可能存在教唆犯罪的行为,所以想让我确认一下。”
陈朗以前给学生讲讯问,讲过不少利用讯问技巧突破对方心理防线的案例。成钰作为他的学生,猜测他是觉得刘招娣既然投案,就一定已有完整的说辞,不如先问赵家旧案,将对方的节奏打乱。
“带我去看看她吧。”张国安说,“我就和她聊聊,看看能不能把当年的情况还原。”
成钰有点担心温良,怕会勾起对方不好的回忆,让她陷入痛苦之中,忙提醒张国安多注意温良的情绪。
工作中,成钰希望那些被害人可以忘掉这些经历,等伤口愈合就去拥抱新的人生。她最不愿意见到的情形之一,就是被害人或其家属的角色调转,成为了犯罪嫌疑人。不知道别的刑警是怎么应对的,成钰遇见过一次这种情况,看着他们被关在看守所讯问室的铁栏杆里……感觉心上像是被压了一整座泰山那般沉重。
成钰真心希望,她和温良不会有这样相见的场景。
张国安推开审讯室的门,就见温良正低着头在纸上写着什么,她显得认真专注,让张国安想起老师备课的样子。
“好久不见。”张国安和她打招呼,“温良。”
温良茫然地看向对方,直至看到他胳膊上的疤痕,才想起对方是谁,“张队长,您不穿警服,我有点认不出来了。”
“岁数大了,干不动了。”张国安笑着道,“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啊?”
温良嘴角微微向上抿起,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张国安拉过审讯桌旁的椅子,“今儿我们就叙叙旧,不说别的。”
“不是应该还有一名警员吗?”
“我已经退休了,不是来询问你的,只是有一件事想和你确认一下。”
温良抬起头,目光扫过角落里的摄像头,“你是想问我赵家中毒的事情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按照你们办案的逻辑,我应该是一号嫌疑人吧?”
“确实怀疑过,但是后来找到了别的证据。”
温良点头,抛出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为什么不抓张革命啊?”
“张……”
张国安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温良说的是张革命砍伤自己这件事,“你怎么知道这是张革命砍的?我没有对外提起过啊?”
“我猜的。”温良用手掌搓揉了下眼睛,按了按额间的穴位,“她经常跟我说,要是不听话就砍死我。赵英就告诉我,她以前真的砍过人。您要是去抓她儿子,她怎么可能忍住不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