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温良病了多久?难道是从2008年后就一直这样吗?成钰目送她离开,查了下盐酸丁螺环酮片,这是一种新型的治疗焦虑的药物。
成钰叹气,看来温良并不是她在年前想象的那样,已经走出了阴影。不过她能来医院看病,就说明她还在自救。
回家后,成钰开始查这方面的资料,会把一些能够缓解症状的文章转给对方。温良和盼生不一样,她难以接近,且拒绝沟通。成钰能理解对方,甚至觉得防范意识强是好事。
成钰看着网上汹涌发酵的恶意言论,最害怕舆论这把利刃会刺激温良,让她想起曾经忘记的一切。
不过虽然有很多人都在找“刘念”,但并没有找到什么真实信息。成钰还看到了网上爆出她的照片,照片上是两个顶着杀马特发型的女孩,像是十几年前手机刚开始有摄影功能时留下的照片,模糊到根本看不清人脸。成钰觉得这张照片有点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估计是之前看过的某个新闻配图。
“不会吧,这一眼假的照片都有人信啊?”
成钰看着那些评论,忍不住皱眉。她给温良发过几次语音申请,可对方只在刘澄澄被网暴时回应过她。温良真的很聪明,在成钰还不知道自己哪里露了馅,就猜出了她的身份。
所以,这其实是通求助电话。
成钰想要约她见面,可她拒绝了。语音挂断后,成钰细细揣度她的话,猜测她可能已想起了旧事,不然怎么会说出“不需要警方的帮助”这样的话呢?
可如果她真是应激障碍症,想起旧事,怎么会这么冷静呢?还是说,她其实并没有想起?成钰没有办法推定,只能不停给她发消息,希望她不要放弃自己,遇见什么事,都可以像当年那样,选择相信警方。
“陈队,还忙救小狗呢?”
“想跑圈是吧?”
“那不是,我接到一个求助电话。”成钰把刘澄澄被网暴的事讲了,“打拐案发不了声明,总可以先帮刘澄澄吧?那些在网上发病毒邮件的,造黄谣的,能不能让网警帮忙处理一下呀?我就好奇了,就算关于刘念的报道都是真的,那刘念也没有伤害过公众啊?这些人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你看的书里不是有写原因吗?群体极化,自以为伸张正义,其实只是发泄情绪。”
“陈队,新锐新闻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这都不能算是颠倒黑白了,简直是助纣为虐。咱们能不能申请调查新锐新闻啊?要是他们一直这么报道,警方还有什么公信力?尤其是那个杨博,不是第一次这么搞事了。”
见陈朗沉默,成钰继续添柴:“陈队,您说咱们去徐风是不是没烧香啊?一天到晚被造谣,这次都被造谣到全国人民面前了。”
盼生没有手机,不知道网络上的风波,可她感觉到成钰最近心情不佳,于是小心翼翼问,“出什么事了吗?”
成钰不想对她说这件事,怕影响她的心情。宋医生说胃是情绪器官,要保持心情愉快,才能达到好的治疗效果。她挑了件新鲜事讲给盼生听:“没什么,就是局里最近查封了一个屠狗场,里面有几百只狗等着解救呢。”
“肉狗啊?”
“不是,这些狗都没有检疫证。”成钰解释,“它们都是被非法偷来的。”
“那要怎么解救啊?”
“会送去专门的救助中心。”成钰介绍,“流浪猫流浪狗都有专门的救助中心。平时发现一些流浪动物就会送去,不过像这种上百只的,可能得联系好几家呢。”
“流浪猫流浪狗都有地方去啊?”
“有的。”
“那流浪人去哪儿啊?”
成钰正在看工作群的消息,没听清她的问题,“你说什么?”
“就……有没有收流浪人的地方啊?”
“也有收容所的。”
成钰觉得盼生这个问题听起来怪怪的,就好像她想要离开一样。可盼生最近身体开始出现虚弱症状,时常要吃止痛片,也开始需要人照顾。而且她还告诉盼生,看完病就可以留在北京工作,这是她最期待的事……怎么会想要离开呢?
成钰想和她聊聊,可陈朗又给她打了个电话,于是先去接了电话。
盼生上次的检查影像单就放在成钰的书桌上,她看不懂报告上那些生僻的专业术语与各种符号,但在里面找到了一张收费单,上面有四个数字:7890。
其实做检查那天,她就听到有人说,这个检查非常贵,不过和后面看病要花的钱比起来,只能算九牛一毛。
盼生没有去问成钰,她知道对方一定会说这不花钱。在看病花不花钱这件事上,还是村里人说得对,不能去城里医院看病,几张照片就要七千多。医生还开了那么多药,又是多少钱?
……
刘澄澄虽然澄清了身份,但是网暴的影响没有消除。网暴刘澄澄的人,不仅不觉得自己有错,还在责怪没有在网络上出现的“刘念”。
成钰想着既然他们相信新锐新闻,不如联系新锐新闻对刘澄澄的身份进行澄清。成钰试着联系了新锐新闻,和一位愿意发文澄清的主编约好面聊。
临出门时,成钰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发现盼生一直看向自己,像是想送她出门。
“你怎么了?”
盼生局促地在衣服上蹭了蹭手背,“我不晓得……要怎么谢你。”
成钰坐在玄关处换好鞋,拿了车钥匙,闻言笑道,“那等你的病好了,再请我吃鸡腿吧。”
等成钰晚上回家,就见爸妈都在客厅,好像特意在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