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的神经病啊。”
杨博忍不住骂出一句脏话,真不敢相信,自己被一个神经病骗了,而对方就只为当一回记者?
回去的路上,温良看到成钰又在刷屏,伴着一堆花花绿绿猫猫狗狗的卡通表情:
“小姐姐,不管遇见什么事,都可以相信警方。”
“以暴制暴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
“警方是有一些考虑,但是这些都是正面的,已经在考虑约谈新锐新闻了。”
……
温良想了想,终究没有问这个业务还不熟练的警察是为了哪件旧案找上的自己,只是在删掉她之前,回复了一句“谢谢”。
北京的天气太干燥还常有沙尘暴,温良不喜欢这里,她想要搬家了。以前沐沐总说,攒够了钱要买一个大房子,可她一直也攒不到。温良就想,要不找个偏远点,房价低的小城安家算了。她的东西很少,好多之前就存在仓库了,搬起来也容易。
换到一个新的地方,也算是开启一段新生活了。
温良记得她是在高一上学期搬出了叔叔家。用“家”这个词形容也不贴切,那里更像是一个安置所,安置着叔叔的过往,叔叔曾有过的梦想,和他可能爱过的女人。
叔叔是凌晨四点,被早起作业的环卫工发现的。他倒在一滩呕吐物里,已经没了气息。酒醉冻死在路边的人也有过,环卫工人报了警。警方发现四周没有可疑痕迹,尸体也没有伤口,便认为这是个醉汉,发生了意外。
警局快退休的老法医在现场简单检查了下他的尸体,排除了暴力性死亡的可能,他的口鼻都是呕吐物,是酒醉后呕吐导致的机械性窒息。
警方例行上门检查死者住所,温良发现,他们对那个锁着的卧室并不感兴趣,都没有开口询问。温良于是主动将门打开,告诉他们那是叔叔精神失常的妻子。他们捂着鼻子看了看脏得无从下脚的屋子,门旁一堆泛黄的旧书下,还压着只拖着长长尾巴的死老鼠……也就没有再检查了。
“那你家里还有什么亲人吗?你叔叔的事情属于意外,如果需要尸检,需要近亲属同意并签字。”
“没有了,我爷爷奶奶不在了,爸爸外出打工了,我联系不上他。”
“那你叔的尸体就先寄存在殡仪馆吧。最好想个办法联系你爸爸,现在冰库满了,说不定存不到三个月,就要火化了。”
“我知道了,会找时间给爸爸打电话的,谢谢警察叔叔。”
等他们走了,温良将那个卧室的门打开,把那把铜锁丢到一边。她想了想,好像也没有必要和对方道别。
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这么久,她只同对方讲过一句话。
简单收拾了行李,温良就离开了这里,再也没有回去过。
温良不知道被关了那么久,那个女人心里会不会已经被烙下锁痕?便是没有那把锁,也不会离开那个屋子?
没再回去过的温良不知道那个女人还在不在那间卧室,或许还在,或许早已离开。
春日里的阳光温暖和煦,照得温良身上暖洋洋的。她的眼睛有点畏光,微微眯起眼眸,忽然想起在那个炙热的夏日,她紧紧抱着双臂,怀里是寄到许晨家的,装着省师范大学录取通知书的信封。就算被太阳晒到即将中暑,仍旧会怀疑这是个只存在脑海里,过分美妙的梦境。
许晨想送她回家,温良连忙拒绝:“我家在下面村里呢,你要送我,明天我还得送你。”
“要不别回去了?我送你去我舅舅家住吧?我舅在市里做生意,我表哥当兵去了也不在,就我舅妈一个人在家,她常说自己住着挺闷的。”
“那等几天吧,我要先回家拿户口簿来办贷款呀。”
温良抱着那个红彤彤的信封,第一次抬起头正视他的眼睛。
“我们会再见的。”
——前夜完
暗夜-01
2021年11月7日,徐风市平县,牌坊村。
宁静的夜晚,天气好时能看到细细碎碎布满天幕的星星。晚上十点后,随着一盏盏灭掉的灯,整个村落慢慢笼入漆黑的夜色里。
伴着一两声犬吠,一个左手打着手电筒,右手举着稳定器的男人走在村里的水泥路上。
男人哈着气,表情夸张地对着屏幕表演:“我之前说我们村有个鬼屋,点赞到一万,凯哥带你们去探秘。新进来的朋友把关注都点上,今晚凯哥带你们开眼去。”
赵凯是个95后,大学毕业在大城市漂了两年,选择回老家做专职视频创作者。他之前主要拍一些乡村美食,红白事传统习俗。前段时间短视频平台兴起一阵探秘热,他也学着别人,编一些奇闻异事,再找个荒僻点的地方,加上阴间bg,果然蹭上了热点,视频最高播放量超过了一百万,粉丝都涨了两万多。
之前见他回老家,村里还有人说闲话,说他“大学生没得用还得回来种地”。可赵凯家不声不响,居然开始装修了。村里人跟赵凯他妈打听,才知道赵凯每天拿个手机拍拍视频,每月居然能有好几千的收入,都跟着他学,拍短视频赚钱。
赵凯有个出狱的同乡,也想做短视频,赵凯跟他讲如何做账户定位和产品垂直内容,可对方根本不想听,直接搬运了赵凯的视频。因为没什么人看,他还怀疑是赵凯藏了私,讲话十分难听。要不是他那个也坐过牢的母亲提了东西上门道歉,赵凯估计就得替他妈教育教育他了。
抛开这段不愉快的经历,赵凯最近的烦恼还是选题,同样的视频拍多了,粉丝没了新鲜感,喷他弄虚作假的人也多了起来。为了留住粉丝,保持热度。他早在几天前就在预热,说自己要在7号深夜直播探秘村里年久失修的“灵异鬼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