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又去中环。两人在终审法院门口合影,都爹利街看全港最后几盏煤气灯亮起来,把《法证先锋》和《壹号皇庭》里的名场面打卡了个遍,再乘《重庆森林》里的自动扶梯上山。
夜色渐浓,他们才又回到尖沙咀,去逛金鱼街,看暖色的灯光照亮一只只装着金鱼的袋子。去油麻地警署,在门口摆拍“阿sir真的不关我事”,再去庙街吃大排档,照片拍满了一整卷胶卷。
“等下次我去你那里再洗。”言谨还是这么说。
周其野也还是答应:“好。”
一晚上暴走两万多步,回到酒店,已是累极。
他们一起淋浴,而后在床上相拥。灯光柔和,彼此身上都是一样的味道,但不知为什么,闻起来却又那么不同。她贴着他深深呼吸,无比满足。
但也是这时,她才忽然问:“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要来?”
周其野轻抚她的头发,下巴抵在她额上,静了许久才道:“我昨天发了那几条消息之后上的飞机,一路上都在想,你会不会怪我犯规?”
言谨听着,想起自己早上的回复,当时甚至还有过那样的念头,以为他看到生气了才不回。
她笑,退开一点看着他,反问:“你知道我在考场外面看到你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周其野也看着她问:“想什么?”
言谨不答,只是吻他,一切不言而喻。
这回答让他释然,却也激动,环住她的腰身,将她压到床上回吻,从嘴唇,到锁骨,到胸口。她仰头,直觉每个吻都在更渴求下一个吻。他们身体交缠,她的指尖深陷入他的手臂和背脊,但那一点痛觉却更让两个人沉浸其中,似乎什么都不重要了,只剩呼吸,心跳,以及彼此之间的律动。
一次疯狂,一次温情,结束之后仍旧不舍得分开。他从身后抱着她,玩笑地问:“今晚还是不睡吗?”
她已经睁不开眼睛,却还是放下豪言壮语:“不睡,肯定不睡的。”
他听着,微笑,忽然有了一种猜想,她不睡,是因为不舍得这一夜就这样过去。她也这么喜欢他吗?
“周日再回去。”他跟她商量。
“好。”她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但在这致密的快乐之间,她却有一瞬的抽离,发现自己有多自以为是,竟以为他们两个人与众不同。其实,也不过只是普普通通的男人女人而已,会忍不住去做一个又一个不那么明智的决定。而后再怀着几分侥幸,甚至就因为这一点偏离计划的意外,更加悸动。
【55】2023
十年过去了,那件事的影响仍在,也许永远都会有。
那天的聚会散得不算晚,卢茜攒的局,却是赵悠游中间出去一趟,悄没声买了单。
有人揶揄:“一看就是生意特别好,悠悠真成金主了。”
赵悠游还没说什么,吴清羽在旁边道:“可不嘛,我上部剧,就是他给我p的法令纹,那一帧帧的,老贵了。”
赵悠游看她一眼,恰好遇上她的目光。两人脸上都还留着方才笑意的余韵,却也什么都没说,又各自转开去了。
倒是言谨,临走跟赵悠游约了个时间,说好去他杭州的公司,有个案子需要影像方面的顾问和技术支持。
一伙人分头散了,言谨叫了代驾回去。
微醺是最好的状态,她坐在后排位子上,开了一线车窗吹风,忽然有点想笑。
她,吴清羽、卢茜、赵悠游,也都已经三十几岁,知情识趣,喝酒有度,不再需要电话摇人来给他们善后了。眼前这个初夏的夜晚,跟多年前那个冬夜有些相似,却又那么不同。
第二天一早起来,又收到吴清羽的消息,还在问她律助招到没有,像是认真要体验一把在律所上班的生活。
言谨回:知道律师见明星客户的程序吗?一般都是另外约地方,要是来律所谈,所里都得清场。
吴清羽说:去律所体验生活的演员多了。
言谨戳她痛处:你自己也说了,你不是演员。看过那个韩剧没有?女明星去律所做助理,穿低胸短裙,文件掉在地上,不知道怎么捡。
那边半天没反应,言谨以为话说的过了,手机却又震动,新消息进来:我没问题的,但你确定在你面前那样有用?
言谨笑,这才让了一步,说:陪我跑趟杭州吧,去赵悠游那里。
吴清羽:故意的?
言谨:上班就是这样,不想去的地方得去,不想见的人也得见。
对面没话了。
言谨满意,放下手机。
但逞了一时口舌之快,报应却也来了。
她走到办公室楼下,在大堂等电梯。旁边有个年轻女孩正拿着手机看美剧,剧中人一身夸张的粉红色套装,一望便知是网飞的《合伙人之路》。
女孩朋友问:“好看吗?”
女孩答:“就撒狗血呗,现实里谁会爱上男同事?”
朋友附和:“只想把他们卖去缅北噶腰子。”
对话引得前面一个男人侧目。
而言谨低头,无声笑了。
这剧她也看过,女主角不到30岁,已经在华尔街大律所的并购组竞争合伙人的位子。再想起吴清羽给她看的那个剧本,28岁的业界精英,从无败绩。中外电视剧原来都差不多,所有剧情都像是在指着鼻子骂她废物。
她这次回来加入思遨所,是以高级顾问的身份,仍旧只是partnertobe。原因就是当年走得仓促,在国内执业尚不满三年,不能做合伙人。但杜书瑜对她还是不错的,先给了顾问的职衔,承诺满足律协要求之后升p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