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司瑶见温念棠一下子嘟起小嘴,低下头,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可她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对着沈斯年道了声歉便跑开了。
她从沈斯年话中听出他想走的念头,忽觉手里的茶不香了,她神情顿了顿,随后便缓缓开口:“想必谢公子还不知晓,那日我并未全部杀光,还是让其中一个跑了。所以我担心那人恐又带一群人卷土重来。”
顾司瑶摆出担忧的神色,可沈斯年脸上却并未露出半分惊讶,反而一脸的无所谓:“反正那时我已去别的地方,他们定不会寻到我。”
他明日定要在出前买件面具,戴上之后便应许认不出吧。好吧,或许他应该要在心里头祈祷那群杀手脑子不行,不敢扒他面具。
不过沈斯年总感觉奇怪,五年前好像是她要走,他不让,而如今,却反过来了。
“其实,实在不行,你跟我走也行,反正我见你在此有些不开心。”
沈斯年继续道,眸中闪过一丝柔和,是啊,自方才到现在就没见她自内心笑过,他本以为,她获得自己想要的自由会很开心,而非像现在这般怏怏不乐。
顾司瑶听到这话,忽而一愣,是啊,这就是她想要的自由,可为何除去第一年,其他都那样的不快乐,明明这是她以前想要的生活啊。
她沉吟半瞬,不由得笑出声:“谢公子,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在此还有亲人朋友,怕是真的走不开。”
沈斯年愣愣看着她,明明五年前,她还是可以抛弃亲人,朋友独自逃离的阿瑶,可如今,却又是因为这个留下。
“那么,我想问下,施娘子是不想要自由,还是不敢?”
沈斯年此话一出,顾司瑶笑容瞬间僵住,她何尝不想,只是大仇未报,还不是时候罢了,自己得在固定地点等候线人的暗信,倘若总是换个地方,怕不能及时收到而错过。
沈斯年双手抱臂,饶有兴地打量着顾司瑶现在的表情,他忽然觉着顾司瑶像是将自己困在一座难以逾越的屋子,自己明明想要自由,可到头来,走不出去的却是她自己。
“姐,你见到顾念安这小子了吗?”
一道慵懒的少年音从外头传来,下秒,便走进一个目若朗星,长身玉立的少年,他叉着腰,眸子含着怒色,扫过沈斯年身上时,忽地,停下,随机面如探究,最后在深深地看他一眼后,忽地恍然大悟起来:“哦,原来姐夫在这啊,真不好意思。”
少年一脸愧疚地挠挠头,这可把沈斯年搞不懂了,自己何时成他什么所谓的姐夫?
“我不是……”
“好了,念安不在这儿,你去问你自个儿娘子去,莫要待在此惹人生厌。”
沈斯年刚想说什么,却被顾司瑶一把抢过,她撇了眼面前的少年,便继续翻起书看着。
沈斯年则见那少年脸迅地红了起来,他边说不好意思你们继续,边快退了出去,并把门关了起来。
少年退出去时那笑容好像在暗示着沈斯年与顾司瑶有事?
沈斯年:“……”
早知道,那日就不该出寺庙的。
他真真感到欲哭无泪,希望今日早些过去,待明日自个儿就可以离去了。
念及此,他忽然想到,若他走了,留顾司瑶一人在此自生自灭,直到整个人如破碎的蝴蝶般香消玉殒吗。说实话,他其实从未放下过她,只是总觉得不知道如何面对她罢了。
沈斯年知道,自己会选择留下,可留下又能做什么。他纠结好半晌,最终还是遵从自己内心。
“谢公子,可饿了?”
顾司瑶见沈斯年没答话,偏头去瞧,眼眸闪过几分不舍,但终究没有将在心里过了几遍的话儿说出,毕竟,那话,显得她太那个了。
沈斯年觉着她可能有些尴尬,毕竟他现下也有些,但还是摇摇头:“没有,对了,刚才唤你姐的那位是?”
他记得她弟弟以身殉国了,那方才进来还与顾司瑶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又是何人,也有可能是她的夫君,而顾念安,则是他两的孩子吧。
他忽觉有些沮丧,眸子盛着忧愁,不过很快,倒觉着也正常,毕竟都五年了,怎么可能不会嫁为人妇,沈斯年这样想着,握紧的双拳忽地松开,原来那积压了十几年的秘密,再也无法说出口了。
他像是坠入一池湖水当中,令人窒息的湖水裹挟着他,使他无法呼吸,逐渐下沉,他眼尾又染上几分自嘲,嘲笑几年前的自己为何如此胆小,竟不敢将爱意宣泄出口,而如今看她嫁为人妇,后悔又何用。
至于那人为何叫顾司瑶姐,可能是两人之间独特的称呼吧。
而顾司瑶在听后,先是瞄了他一眼,见其如此反应,不由得暗笑,但她却并没有心思捉弄。
“我还未成亲,那个是我弟,几年前上战场不慎落难被一位姑娘所救,而顾念安,正是我胞弟与那位女子的孩子。”
她转脸装作看不到他一副神伤的样子,她低头偷偷笑着,猜想刚才沈斯年大抵是以为她已经嫁人,而顾念安是她儿子了。
沈斯年则在听后,原本那黯淡无光的眸子,霎时亮了几分,而原本被厚重无云包裹着的内心,忽地被拨开,一缕阳光照在他心里暖暖的。
“我以为像施娘子这个年纪早嫁为人妇了,所以就误会了,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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