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么?
盛延泽凝着指尖那不知何处来的水渍,掏出手帕缓缓擦了个干净。
了却无痕。
终端屏幕亮了,是顾斐波上车前问云三的短信得到了回复。
“你问我傅炽的住址干什么?怎么?上门投怀送抱求他饶你一命吗?”云三嘴上胡乱调侃,但过了半秒钟还是发了过来,“我让秘书查了一下,应该还是东边西尼大道395号乔延城6栋,他当初离开希德05星的时候没卖这套房子,现在回来了应该还住在那。”
顾斐波轻轻拂过屏幕上冰冷又熟悉的文字,示意司机师傅往这个地址开,借着屏幕照出的荧光,顾斐波抬手摸了摸自己被咬的稀巴烂的嘴唇,这才感到痛来。
这崽子还真一点没留口。
凌晨的高架上车辆疾驰,铜墙铁壁般的车窗隔绝了呼啸的北风,两侧树影摇曳,密密麻麻的路灯像是夜晚的守卫不断被甩到身后,天空繁星点点,世界呈广角式平铺在顾斐波面前,傅炽安稳地睡在后座,手里牢牢抓着顾斐波的西装袖口。
他们在一辆狭小的网约车里,相隔半米,正在回家。
进小区大门的时候废了一番功夫,高档小区的保安认脸认车牌,而顾斐波已经五年没回来过了。
这套房子是顾斐波当年用小金库买的,买来金屋藏娇。五年八个月前签包养协议的那天转到了傅炽的名下,后来破产的时候顾斐波也没要回来。
当时傅炽在读高中,房子离他高中很近,在市中心的静谧一角。现在太晚,路上看不到人,放平时晚上十点多能看到成群结队下课的高中生。
顾斐波弯腰透过小小的车窗跟司机师傅指完出去的路,然后抱着酒鬼,走到了家门前。
五年不见,背光的爬山虎的枯藤已经攀到房顶尖尖,他们当年亲手种的招财树在房门口的两侧长得高大又茂盛。透过落地窗往屋里看,窗户没有开启防偷窥功能,屋内一片漆黑,没有人在。
走过院前的鹅卵石小路,顾斐波轻轻把傅炽放下来,试图输密码。当年的密码设的很简单,GF990801,签包养协议的日子。
顾斐波的指纹打小就不清晰,识别经常会出现问题,所以当年定制的时候就排除了指纹功能。
随着最后一个#键落下,密码锁键盘上的白光变成红光在黑夜里闪烁分外刺眼。
“滴——密码错误,请重新输入。”冷漠的AI声毫无情绪波动。
顾斐波垂眉又试了试自己和傅炽的生日。
“滴——密码错误,请重新输入。”
“您还有两次输入机会。”
非法闯入的提示灯半亮着,顾斐波突然意识到今天把傅炽送回家可能是个错误决定。
锁的电路一向连到了门卫处的报警装置,一旦响了警卫会在三分钟之内赶到门口。
他们可不会听人舌灿莲花式的狡辩,会立刻将非法入侵者扭送至相关机构,所有的解释去局子里说。
顾斐波头疼,到时候云三得大半夜去局子里捞人。让他知道自己半夜在傅炽家门口被逮进局子里,得笑掉他大牙。
早知道就该让盛延泽在诱色楼上开间房随便睡睡。
傅炽的脑袋缩在顾斐波的颈窝里,柔软的黑发随着晚风轻轻拂着顾斐波的颈侧,顾斐波侧头看他,戳了戳他脸颊的梨涡,问,“家门密码多少?”
傅炽没醒,眉心皱了皱。许是觉得食指的温度很舒服,把顾斐波的手指抓住,嘴里嘟囔,“没有家,不是家。”
顾斐波怔然,手指蜷缩了一小下。
摄像头还在闪,顾斐波想起来门锁有虹膜识别功能,于是托着傅炽的脸抬到摄像头的位置,把他眼皮手动撑开,让机器扫描他的虹膜。
傅炽的眼皮耷耷,激光在瞳孔处从上到下的扫描一遍,非法红光刹时大盛,“雇主失去自我意识,失去自我意识,请在一分钟内输入密码,请在一分钟之内输入密码。”
刺眼的红光以人眼难分辨的高频闪烁着,冰冷的机械音无情地倒计时。
深更半夜的,哪怕是独栋也容易吵醒邻居。
顾斐波提着傅炽的耳朵,三问乔延城那栋房子的入门密码是什么。
吹出的气很痒,傅炽被噪音吵醒,眼皮颤了颤,在酒精作用下迷离的瞳孔睁开些许,看着顾斐波的侧脸,一字一顿,“顾斐波是个王八蛋。”
带着喝醉了的人常有的无赖感,咬字却异常精准。
顾斐波没跟他贫嘴,只是看着倒计时再度发问,“所以密码是什么?”
脸颊被柔软的东西一撞,嘴唇重重砸上顾斐波侧脸,再一扭头,傅炽又睡过去了。
诈尸啊,这是。
远处路灯寂静矗立,近处红光不停闪烁,刺耳又冰冷的倒计时以恒定的频率逼近于零。
傅炽就在这堪称兵荒马乱的环境里,睡得香甜。
顾斐波摸了摸濡湿的脸侧。
真是,脑子醉迷糊了都能亲的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