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捻着佛珠的手颤抖了起来,嘴唇也微微张开着,满目悔恨。
“老太太,我看错了你了。”王夫人泣道。
老太太冷笑,“看错了我的岂止一个你。琏儿没起来之前,族中上下没有一个男儿能顶天立地的,我一个内宅的老妇人,手伸的再长也只在内宅罢了,我心中纵有万千抱负也无用,便想着安享晚年罢了,三个丫头在家里耳濡目染,从教养嬷嬷那里学到的东西也尽够她们出门子以后用的了。可眼看着琏儿死而复生本事了得了,我便知道该改改了,从探春丫头开始,要学的东西便不能只有那点子从奴才那里学来的了。
我单独叫你留下,一是让你重新开眼,安分守己的意思,二则是问问你,元春丫头你想怎么样,是继续让她留在宫里还是想法儿弄回家里来,依我的意思最好还是弄回家里来,宫廷虽好,却是个见不得亲人的地方,琏儿的前程才刚开始呢,往后怎样我也看不到头,回家嫁人日子过的才自在,你说呢?”
王夫人垂着眼皮想了足足有一碗茶的功夫,才低声道:“少不得要沾琏儿的光了。”
“我便猜着你是这个想法儿,究竟意难平不是?罢了,你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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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可卿跪求救生父
贾琏是在老圣上那里挂了号的,阖府上下皆知,一飞冲天指日可待,那一颗富贵心两只体面眼的奴才们就都削尖了脑袋想往大房来谋差事,这可忙坏了平儿,如今王熙凤有孕,贾琏千叮咛万嘱咐的不让她操劳,多少事情就都落在了她身上。
既要顾着玉容堂那边又要应付荣国府里那些有脸的管事媳妇嬷嬷们,一时间她恨不能生出八双手八条腿来。
渐渐的就把封氏、麝月、小红、天香显出来了。
自从甄英莲被林黛玉接去相伴,身边没有可爱护之人,封氏就把心思都用在了给人做美容上,她曾是姑苏望族甄士隐之嫡妻,性情贤淑婉约,稳重妥帖,又读了些书在腹内,因此和那些贵妇人打交道时也能听明白她们用上的典故,还能插上话,慢慢的竟被那些贵妇人们接受了,还和其中一二夫人成了手帕交,故此有她坐镇在那里,王熙凤有时不去应酬也不要紧。
天香的脸已经完全好了,用贾琏的话说就是,有她这样的美人立在玉容堂上就是最活色生香的广告。她更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虽静默少言,却是技术最好的,大部分贵妇人都单单指名让她做脸才放心。
而小红,她能言善辩,机敏聪慧,说话清脆又有趣,竟成了玉容堂上贵妇们的开心果了,玉容堂上那么多人就她得到的打赏最多。她也极会攀附,时至今日已认下两个干娘一个干姐姐了,小嘴巴巴的,哄的人都觉得她好。难得的是,这丫头却没有骄傲轻狂,原本凭一张嘴就尽够用了却也没放下手上的功夫,玉容堂上除了天香封氏就是她的手艺最好了。
至于麝月,王熙凤都夸她比平儿的心更细致,难得的是依旧能安分守己,不争不抢,平儿丰儿遇上事儿要寻她帮忙吵架时,她二话不说就上,嘴巴利索吵架时常常能以理服人,吵完就忘,和她吵架的人还不记恨她,是个实心眼的孩子,因此哪怕是张牙舞爪偶尔打压下头小丫头的丰儿听说要提麝月做一等丫头也举双手双脚的赞同,如此她便成了王熙凤又一条得力的臂膀。
因此当王熙凤来到书房,看见贾琏正握着笔在书案上写东西,麝月在一旁安静的研墨时也不会往暧昧里想。
因为她练字时也喜欢叫麝月来研墨,她研出来的墨细腻均匀,色泽鲜亮,写出来的字都更喜人。
“大爷,在写什么?”王熙凤扶起行礼的麝月,亲热的替她揉弄手腕子,“你也是个傻的,都磨了一砚池了也不知歇会儿,他又用不完。”
麝月笑道:“磨着磨着就走神了,不知不觉就弄了这么些,大爷不嫌我糟蹋墨条就好了。”
“三妹妹的喜事,老太太怎么说?”贾琏抬头笑看了王熙凤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写。
“说要大办,下帖子请亲戚们过来耍一日,让珠大嫂子承头,鸳鸯平儿辅助。”
“都是有能为的,老太太安排的极妥帖。”
“你先别忙,珍大哥的秦氏要见你,我看她那模样,似有所求。今儿在荣庆堂见到她时,我便觉她神情恹恹,眼圈红红的,像是哭过了的样子,也不知是遇上什么事儿了,我和她投缘,处的极好,能帮你就帮一把。”
“人在哪儿?”
“就在外头等着呢。”
“快请进来吧。”
麝月听罢,抬脚走到门口就掀开了帘子,王熙凤也走到门口笑着对外头的秦可卿招手。
不一会儿秦可卿莲步走了进来,她穿了一件五彩缂丝胭脂红锦掐腰褙子,下边配了一条横枝海棠明黄曳地裙,腰上系着蝴蝶结子红黄两色宫绦,点缀着一个明黄粉珠流苏香囊。
明黄色,那是直系皇族才能用的颜色,今儿她偏偏穿成这样过来,所求定然不小。
贾琏从那明黄的香囊上挪开目光,虽眉眼带笑却没有开口。
秦可卿似乎也不知该从何说起,书房中的气氛一时凝固起来。
王熙凤在贾琏的要求下,得空便会听彩明念《大庆律》,这本律书上专一有一块是说皇族的,其中便有关于明黄色的使用法,她顺着贾琏的目光看向秦可卿明黄的曳地裙、明黄的宫绦、明黄的香囊,这才猛然惊觉。虽然对于秦可卿的身世她早有耳闻,但那并不在明面上,今儿她这样大咧咧的穿戴起来是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