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的雷劈在头顶,一片片的记忆便倏忽苏醒,黛黛笑了,秋韵却哭的不能自已,长这么大她从不知看人笑竟会觉得痛彻心扉。
当雷电远去,浑身滴水的黛黛静静趴伏了下来,身下便是一汪水,她在水中,纱裙贴服着她的身子,融入水中缓缓绽开。
帝皇蛇已被雨水打的蔫头耷脑,自始至终却没离开过黛黛一步。当黛黛趴下,它也把自己盘成一坨,静静的伏下了头颅。
寝殿里,他已剥落了淑妃的鸳鸯交颈肚兜,心爱的人已动情,红唇呢喃爱语,可他的心念间却无一丝波动,嘴角一笑拈花,如佛。
“阿烨。”淑妃伸出白腻的裸臂环住他的脖子将他拉到怀里,抱着他的头欢喜吟哦开来。
殿门外,昂着头望着宫殿的黛黛在他亲吻别人的那一瞬静静趴伏了下来,眸子里满是水汽,晶亮亮的呜咽。
手指抠着青砖,一层一层的落灰,指伤血流,直至肉色模糊。
若凑到她嘴边去就会听到她在一遍一遍的呢喃:“求而不得……求而不得……”
执念不甘在那一瞬达到顶点,她的眸子越来越红,眉心若隐若仙墨色胎记。
他披衣站在窗前,眼睛望着黛黛的方向,淑妃从床上走下来,眸子里所晕染的春,情还没有散,她已从大宫女的嘴里得知了门外的情形,心里有些得意,可当她温柔的靠向姬烨的肩膀时便叹息道:“阿烨,这便是我最不想看到的,当我得了你,剩下的如皇后等人便可怜了,我终究是不想做个罪人的,只能等以后慢慢弥补她们了。”她说的那样宽容、善良、惆怅、无可奈何。
“我试着将你推开的,可我还是做不到,只要看见你便心痛,纠结,阿烨,你能明白?能原谅我曾经的远离吗?”
姬烨清笑一声,遂即哈哈大笑,满面嘲讽,把淑妃笑的心虚气短,直以为自己的伎俩被拆穿了,可她自认已找到了当初爱他的感觉,难道他还是察觉了她的不纯心机?不可能!她是最了解他的,她这一夜做的也是天衣无缝。
“黛黛,你悟否?你悟否?!”他扬声大喝,猛然推开淑妃飘然而去。
那道推力很大,淑妃踉跄一步撞到了窗户,手臂顿时发麻发疼,脸上乍红乍青,不可置信的瞪着他消失的背影,仓惶追了上去。
殿门外,黛黛亦是哈哈大笑,狂妄放肆,妖红的晶珠眸子异常明亮,一脚踩入水坑,走一步踉跄一步,哗啦啦的雨水便流了一地。
他从门内来,衣衫不整,□胸膛,她纱衣湿透包裹着身躯,就像被剔除了满身鳞片,只呈现一具脆弱的肉身。
“黛黛,悟否?”雨过天晴,半月悬挂屋檐,惨白的月光下,他攥紧拳头盯着黛黛,仿佛要把她钉死在心上。
一步之遥,咫尺天涯。
黛黛抹去脸上的雨水,缓缓的拼出全力笑出声,“王,你要我悟什么?难道要悟:她是爱,而我只是一团蛊惑你的艳肉?她是道,而我只是你的欲念,是必须要除之而后快的障碍?你还要我悟什么,只要你说我便悟。好,王,我悟了,你可满意?你自去成你的仙佛道,而我自做我的妖,我做妖又与你何干?让你来多管闲事?王,我护法为念的王,我告诉你,只要我一日魂魄不灭,我欲念里的男人便是你,若你嫌恶我玷污了你的圣洁,你便亲手毁了我如何?”
黛黛上前一步抱住了他的身,慢慢的滑下,抱住了他的大腿,妖冶的脸颊暧昧的撩拨,笑靥媚无边际,“王,我甘愿在你手里灰飞烟灭。”
仰首,她看着他绽放最美的笑靥,挑衅。
“孽畜!”他混乱的脑海里压根不知自己在说什么在做什么,他现在就是一尊玉偶,冥冥之中被牵引着。
“孽畜也是你亲手种下的因,王,求你快快灭了我这果。”她趴在他大腿上呵呵的笑,拉长的影子缩成团,痛的瑟瑟发抖。
他变成个怒目金刚,抓着她的手腕一把将她甩开,一副气怒攻心的模样。
“恼羞成怒了吗?你也会恼羞成怒?”黛黛趁势在地上一滚,静静趴伏,帝皇蛇吐着毒液绕着姬烨转圈,绷紧的蛇头似箭随时都能咬破他的喉咙。
他昂藏的身躯颤抖,后退,像是怕极了那丑恶的畜生。
“来人,护驾。”他大喊。
此时淑妃已奔至门口,一手扶着门框一手粗劣的喘息,“阿烨。”
“护驾,护驾。”他风度尽失,犹如囚笼困兽。
淑妃忙帮着他喊,“快来人啊,护驾。”
李福全几乎傻了,笨拙的疾呼:“护驾——”
金属甲胄撞击佩剑的声音渐渐逼近,军靴“咔咔”作响,冷酷无情。
看着他黛黛敛去了笑容,自我厌弃般的悲戚,“你不是他,他是高坐莲台的佛,无悲无喜。你是什么东西?你啊,也只不过是他要除之务尽的残念。”
她又想笑了,笑自己的执迷不悟。
“王,你说妖最大的悲哀是什么?”
“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自寻烦恼,孽畜,悟否?”禁卫军已陈列在侧,他居高临下的再度质问。
那还是皇后吗?淑妃愕然,她竟敢骂阿烨不是东西?不,不,不一定是她在做梦,今夜他们说的话她一个字都没听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王,我已悟了,我悟出妖最大的悲哀,那是人最高明的智慧,奈何我始终迈不过那个坎。王,我送你一个置我于死地的契机如何,你不必在我身上耗费心力了,我乃朽木,早已不能枯木逢春。”
她起身,月下一舞,身段软如灵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