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卷妖风狂肆钻入屋檐,裹挟而来的雨水迸溅到她的眼珠上,秋韵蓦地一疼,“嘭”的一声关上了窗,把眯眼浅睡的春末等人吓的纷纷跳将起来。
“发生了何事?”春末慌张一问,神思不属。
“秋韵你的脸怎么这样白?”夏极一个哈欠噎在嘴里忙关切拉起瘫软在地上的人。
“莫不是被雷声吓着了吧。”冬藏见窗户被大风吹开,忙顶着风雨重重关上。
“她要走了。”秋韵紧紧抓着夏极的手,又是害怕又是不舍的道。眼眶慢慢红了。
“谁要走了,你说清楚啊。”春末急道。
两行清泪倏然落地,秋韵猛的推开春末便跑去了多宝阁,上头有一尊大玉佛。
“我来帮你,别摔了。”春末三个相视一眼都来帮忙。
她们四个算是青梅竹马,春末和夏极要好,秋韵和冬藏要好,而春末和秋韵,许是因为脾气的缘故,春末总觉得秋韵这人有点虚,平素总爱端着,往往她的端庄得体总把她衬托的很泼辣不讨喜,为这她总爱和秋韵争长论短,后来她们被选中作为陪嫁一起入宫辅佐娘娘,她暗地里更没少同她争宠,即便如此,秋韵却从不和她计较,甚至总会摆出一副容让的态度对她。
可她才不屑被人让,她能得娘娘看中那也是凭她自己的真本事,于是越发觉得秋韵是个心机深沉的,越发警惕。但在她的内心深处却不得不别扭的承认,她的确不如秋韵,说到底她是敬服秋韵的。
可就是这么一个处处追求得体端雅的姐妹,今天夜里她失态了,神情灰败,像是即将失去心中唯一的光明。
当秋韵用玉佛堵住寝宫门口,当她跪地叩拜口念佛号,当她在电闪雷鸣下泪落如雨,同身为近身伺候的人,还有什么想不到的呢。
做奴婢的,有些时候真的把自己当做了瞎子,聋子,常常念叨着一切如常,一切如常便真的觉得一切如常了。
于是自欺欺人,自以为万事大吉,慢慢就真的忽略了灯下的黑暗。
若能粉饰太平,但能苟活,谁又真心愿意承认已身处乱世了呢。
若皇后是妖,她们又岂能逃脱得了干系?
“不可能!”春末尖利一喝,面色惨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紧接着夏极、冬藏也软了身子,噗通通软倒在地,惊慌之下却无一人痛哭流涕。
寝宫内,窗户大开,狂风吹的帐幔四处飞舞,飘忽如幽灵。
风把窗前黛黛的发吹的凌乱不堪,闪电打在她的脸上,笑靥惨白,一道雷在她头顶轰然劈下。
“阿烨,我怕。”淑妃双目含泪,身上穿着的素白裙子轻轻滑落露出她粉白的肩,并香腻的半乳。
便在此时,邪风忽的吹开了紧闭的窗扉,这一次真的把淑妃吓的打了个寒颤。
苍白闪电下浮现的飞檐宫殿失去了雄伟壮阔,取而代之的有了那么股子妖气,像是都有了自己的生命,人越看心越慌。
黛黛内寝宫的门开了,帝皇蛇伸出蛇脑袋来左右溜了一圈窜了出来,秋韵四人顿时退避三舍,披头散发的黛黛便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身湿濡。
她还是她,人的眼睛,人的鼻子,人的嘴巴,只是眼珠子多了些幽冥冷艳的味道。
秋韵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真的不怕她,膝行上前,一开口竟柔柔笑了,“娘娘。”
黛黛点了点头,打从她身边走过,裙摆曳地,仙仙袅袅。
“娘娘,你要去哪里?”秋韵起身跟随。那模样就是在说,能否带上我。
春末只觉秋韵疯了,撇开她们就去找伞,外面风雨那样大,主子娘娘出去一趟一定会被淋病了的。
当她抱着伞追到了岸芷汀兰门口,春末顿觉自己也疯了,她竟不害怕那个带着妖气的女子,她心底里还愿意奉她为主,并陪着她胡闹!
作者有话要说:27号的。
这一场小在大山君脑子里转悠了很久,删减几遍呈现出来却仍旧感觉差强人意。
我现在就发现了,越是一个劲的追求完美越是写不出东西来,倒还不如顺其自然。
☆、灯下黑(三)
岸芷汀兰是一座江南小桥流水的建筑,围墙并不甚高,但若想翻墙而入还是需要梯子的,但春末现在并不以为这小小石墙能挡得住她。
可是黛黛却止步于前,她就站在岸芷汀兰门口的那片青石板地面上,眼睛望着宫殿,如被主子遗弃的宠物,脏乱的毛发,流血的断腿,被雨水遮盖的黯淡的眼,它一步步寻着记忆里的轨迹寻找,可主人早已驾车远去,当她历经千山万水终于嗅到主人的所在却忽然发现主人怀里又有了新宠。
主人是它的全世界,可主人只把它当成了消遣。
那样可怜,谁来捡它。
秋韵等人想要靠近却发现她们根本近不了她的身,在她头顶是闪电雷鸣在打转,形成了极光似的漩涡。
岸芷汀兰自然少不了守门人,天象的异常自然要禀报主子,但当守门的太监看见门口站的人时,犹犹豫豫便想撩开手,想着,莫不是皇后在用苦肉计?可他一个小人物不能担责,忙跑去禀报大宫女。
圣上冷了她们娘娘一个多月,这好不容易过来了满宫上下谁都不想打扰娘娘的好事,但这事她也担不下来,踌躇着跟李福全提了一句,李福全这老东西自打瞅见外面那样凶的雷电就发憷了,一得知了黛黛在门外,他心口一颤,那不祥的预感又来了,秉持着忠心,一咬牙把这事瞒下了。
寝宫内,帐幔洒下,那小小一方世界里早已是一片旖旎,电闪雷鸣在他耳边过,他嘴角却衔着笑,不闻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