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芙洛,你觉得叔叔我是好人吗?”路西弗的表情略微地阴沉下去,只是芙洛却没有发觉。
“爷爷的客人,当然是好人咯~……啊,看见了吗,那边的第一幢房子,就是我们家。”芙洛指着远处,回头对客人说。
“那,小芙洛,最后告诉你一件事情。”
“恩?”
“叔叔,是个坏人哦……”
芙洛突然感觉自己的胸口一阵疼——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疼过。她低头,才发现一根冰棱似的东西插在了心口。
“叔、叔叔?”她不置信地看着身后的路西弗。
“好孩子,叔叔很喜欢你的愚蠢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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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酷拉皮卡叩开了族长的房门。
“啊……是酷拉啊。”族长正伏在书桌上写着什么,回过头来,在看到酷拉皮卡身后的人是突然警觉起来“这个人是?”
“她叫绯白,我在岛边看见她昏倒在地,”酷拉皮卡停了停,“爷爷,她是拥有火红眼的窟卢塔人。”
他绝口不提一番的事。
“是么?”族长站起身,上下打量绯白。“既然是酷拉你带来的,已经可以确认了吧。”
“是。”
“那就住下来吧。既然是同族人,就不能驱逐岛外。”
“爷爷?”酷拉皮卡惊诧于爷爷对此事的反应。
“去吧。”族长甩了甩手,继续回到自己的书桌上拿起笔。他的手上已经全部都是深深的褶皱,和脸一样,最近更是连握笔的气力都在渐渐消失。他真的老了。
他在几年前就已经是老糊涂了,因为他的糊涂,才酿成了窟卢塔最大的惨剧,使窟卢塔失去了血统最纯正的歌祈者。那件事,并不单是那个孩子的错。
族长回过头,望着自己的孙子和那个女孩子出门。
两年前的事情,并不单是那个孩子的错,这件事情,他在窟卢塔丧失正统歌祈者时就想到了。放任族人对黑家人的仇视的,是他自己;对于黑家的人苛刻责难,也是在他的默许下进行的。当时因为前几代族里就已经是这样了,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改变,而黑家的人从来就尽职尽责,并没有任何逾矩的行为。
人大概就是这样,一旦受人恩惠变成了习惯,变成了理所当然,就忘了最初的感激。
又因为长久以来的惰性,总抱着侥幸心理,而并不想做出一些牺牲来改变它。毁灭由放任而来。
但愿现在弥补,一切都还来得及。
迫近的屠杀
“但愿一切都还来得及。”正当族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远处黑塔上,一个穿着黑衣的苍老妇人坐在幽暗的塔中,望着距地面三米高的一个不过30厘米见方的天窗里射进来的光,缓缓地吐出一句:“来不及了。”
她的脸上是奇异的神色,带着微微的满足,带着迷乱的痴狂。而她的脸上是深刻的皱纹,颈项上的肉垂下来,毫无生气。她包裹在黑色斗篷里的身体已经像干枯的木柴一样。如果不是她现在在斗篷外的手正抚摸着一个金色的怀表,也许看到她的人都会以为她已经死了。
她坐在轮椅上,斗篷下却一片空空——她没有腿,整个人就像一块被放在轮椅上的僵黑的干肉。她应该是很早之前就要死的人,可惜却活着。她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可以这样高的塔,被禁闭的塔中,怎么可能会有人进来呢?
会的。苍老的妇人却没有丝毫的怀疑,她会来的,她的那个久违的外孙女黑白,会来的。
因为她,是懂得预言之术的黑银。她望着自己手中的怀表,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堪堪打开它。悠扬的八音盒的乐声,从高高的黑塔中,从那个小小的天窗中,流淌出去,似乎是很快就消失在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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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白跟着酷拉皮卡走出族长的房间,已到了开饭的时间,便一起去大厅。酷拉皮卡的母亲正在将碗盘拿出来,她是一个面相温柔的人,腰间系着米色的围裙,笑着和绯白打了招呼。
绯白突然就想起了汉克叔叔和梅蒂阿姨,那件事发生其实并没有过多久,可是如今想来,仿佛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绯白在一旁坐下,看着酷拉皮卡随着他妈妈走进厨房帮忙,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到有温暖的东西从不知什么地方渗了进来,就好像以前她帮着汉克叔叔捏面包,撒肉松,或者是帮着梅蒂阿姨给邻坊送面包。明明当时是感觉很平常的事,却不知怎的就浮上心头来,并且挥之不去。
人心是柔软的东西。
绯白捂着自己的胸口,对突然涌上心头的感觉,与其说是难以适应,不如说是熟悉。
温暖的空气,伴着面包和饭菜的香气和母子间的温馨的对话声从厨房里飘出来。这种感觉,是……舒服的感觉。
为什么、会舒服?
绯白的脑袋里渐渐变得一片空白,像是要回复到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什么都不想,就是和他人一起亲密地生活着的状态。这样的生活……很怀念……无论是谁,都会怀念吧……
正在绯白有些失去思考力的时候,她突然听到厨房里酷拉皮卡的母亲有些奇怪的问话:“酷拉,你妹妹怎么还没有回来,也是时候吃饭了。”
酷拉皮卡也察觉到今天芙洛还没回来,可是他这个淘气娇气的妹妹,三天两头晚上了还不回家也是常事。但是今天,酷拉皮卡突然觉得心里有些颤抖,好像有什么东西会发生一样。
“妈妈,我去找找吧,刚才让她先回来的,可能因为这样,芙洛又闹脾气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