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沙士毕亚的主张是很偏执。”女王的声音稳重祥和,却带着让人崇敬的威严。“你下去吧,一切我自有主张,你可以放心。”
虽然与库多拉地的家族的联姻,或多或少都是必要的。或许,维多利亚曾想过,这是她善解人意的儿子又一次分担着她的责任。尽管这次沙士毕亚定的时间偏执得让她都觉得不妥。
然而他一直是她甚少要求什么的儿子,会这样要求,也应该是因为对库多拉地的千金真正喜欢了。无论是哪种原因,对于沙士毕亚的请求,她都想答应他,作为一个母亲。
——只不过那个伊丽莎白,虽然两日前她特地接见了她,也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但是,没有异样,也许才会是最大的风险。
三日前派人沿库多拉地公爵进王都之路问访,今天晚上也应该会出个结果了吧。只是,希望不要是预想中最坏的那种情况。
交错的阴谋(上)
载满着鲜艳玫瑰的花车已经准备好,被刷成金色的木轮子在王都的街道上缓缓地滚过,意气风发的王子坐在白马上,去迎娶他钟爱的新娘。
红地毯铺在前方,花瓣和彩带在头顶飘飞,王子幸福的笑意挂在脸上,爱戴他的人民沿路欢呼。
英格力士十年未见得场景终于再度出现,只不过,这一天,天气潮腻,空气黏人,天微阴,蒙蒙的有些雨雾。
待嫁的新娘被服侍着穿上洁白盈着蕾丝的圣洁婚纱,玉色莹润却略显瘦削的肩□着,缝制着一朵白色鸢尾的颈带被微微地移后,花瓣和下垂的丝带恰好掩去那只丑恶的蜘蛛。淡淡蛾眉,浅浅眼影,粉红樱唇,颊上腮红,组成从未见过的娇羞与美艳。
“伊丽莎白小姐,很漂亮呐。”侠客打量许久,道。
“谢谢,以后请继续照顾好父亲。”绯白的目光扫过库洛洛与侠客。
迎接新娘的马车已到门外,简短的告别,含在弯起嘴角里深意。
那个王子的幸福,只是他们三个人的预谋。
“伊丽莎白。”
红地毯如血液般鲜红灼目,在眼前缓缓地展开去,不知道尽头在哪里。凌绯白被穿戴喜庆喜笑颜开的仆人们拥着,在漫天的玫瑰花瓣中,移步走出库多拉地府邸的大门。
花瓣混着微微的雨水,雨水打湿了她的睫毛,睫毛在不经意的眨眼间刷在下眼睑,眼睑边瞬间凝成米粒般的晶莹露珠。
晶莹露珠,宛如欲落还休的泪。黯淡落寞的香气里,她抬头看看晦暗不明的天,内里突然一阵恍惚。
这一行,不是要去做别人的新娘;这一行,她给那个人带去的,是灾难;这一行,究竟会如何,她不知道。
手指拨动引线,傀儡翩然起舞。
而这一次,她不是傀儡。她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因为凌绯白和沙士毕亚,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人,他生来就拥有荣光,享受爱戴,他的一切想法,都是由着自己的爱好。
而她,只在现在,才明白了自己只能是怎么样的人。没有想要的东西,那就把它当做是永远没有得到的下一件,在无止尽的贪婪中,不断不断堕落下去,与那些同她一样的人们。
起码,这时候,他们需要她,接受她。也只有他们。
那么,世界上所有其他的人,就都不在考虑的范围内。凌绯白右手无意识地抬起,指尖轻触套在左手大拇指上的戒指。
“伊丽莎白。”
她抬起头。原来不知何时自己竟已走到门口。
“伊丽莎白。”他伸出手,轻柔地唤她。透过湿润的空气,他的脸在她眼里显得很模糊,她眨了几下眼睛,试图看清楚眼前的人。他欣喜的脸上,眼如星光皎洁,毫无保留的、过于狂热的爱意略略地刺痛她的心。
一如最开始,他认真地在她手背印下那一吻。
“伊丽莎白。”
她看着他,然后伸出手,搭在他的手上,任凭他牵引着,将她带上那辆装饰华美的车。
然后,帘帏被放下,马车开始轻微地摇晃起来。她听到很多人,很多人很多人的欢呼,然而她看不到他们,也看不到马车所驶去的地方,天堂或是地狱。
“伊丽莎白。”
冷静却又禁不住恍惚的脑海里,她只记得他唤她,然后放下帘幕。只是最后出现在眼前的他的那双眼里,为何让她看到那样深重的痛苦与落寞?
“伊丽莎白。”
沙士毕亚骑在马上,默念着她的名。
“伊丽莎白。”
他已经看到了王都教堂高耸的圆穹顶,他忍不住闭上眼。
“伊丽莎白,如果你不叫伊丽莎白,那么我该叫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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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平日显得安静许多的王宫里,只听见监控室里几声闷哼,然后两个身影悄然掠出。
“王宫的警卫好像松了很多?”侠客不动声色地放倒女王起居室外的几个守卫。
“毕竟女王的安全是最重要的。”女王所到的地方才是王宫,今天所有的主力护卫大概都已到王都教堂去了吧。
“不过居然会选择戴着满身的赝品宝石去主持儿子的婚礼,这一点我倒真是没想到。”
“她是一个国王,自然要考虑到很多情况,有时候,国王的面子,是很便宜的。”几十年国王的生涯,即使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也会变成一个老谋深算的狐狸。
“只是她先前与克罗伊的那些话,真把我弄迷糊了。”
“克罗伊?”
“王宫守卫负责。他好像会念哦,不过年纪倒真是有些大了。”侠客挤眉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