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是白天!那样我才可以对着太阳,而不是那变化无常的月亮向你起誓——我对伊丽莎白你的爱——”仿佛吟诵着革命诗篇一样,沙世毕亚王子挺胸引吭抬手。
“爱?……”凌绯白得出的唯一的结论是这个沙世毕亚王子的思想和自己的思想存在着银河般的脱节。不过他的热情,倒真是世间少见。
些微地,绯白因为有些被人重视,而红起脸来,尽管知道沙世毕亚王子真正以为在追求的对象,那个伊丽莎白小姐,现在正穿着粗布衣服被丢在某家乡村旅店之中。
——这算是,偷来的幸福吗?
“对!爱!在我眼里,天底下再没有比爱情的责罚更痛苦的,却也没有比服侍它更快乐的事了!”他耀眼的紫眸直视着绯白,没有丝毫躲闪。“所以,伊丽莎白小姐,我们……请让我们交往吧!”连自己都未察觉,沙世毕亚竟然全部用了敬语。
“哈?”绯白的眼里满是疑惑。她想错了,这样热情的沙世毕亚王子,世间仅此一位吧。
“为什么……会喜欢?”
“喜欢,就是喜欢!”他的眼光里,还带着独属于少年的稚嫩。
“能像沙世毕亚这样勇敢地追求,真好。”凌绯白看着沙世毕亚,突然笑起来。
像是冬天冰冻的湖面突然漾起波纹,雨滴顺着旋转的伞沿飞散开去,泥泞的小路落下粉色的桃花瓣。他突然抬手,中指尖触到她眼角的细纹。
“如果能让你一直这么笑的话,我可以倾尽所有,伊丽莎白。”沙世毕亚的眼光认真得如同闪耀的夏天中午的日光,凌绯白忍不住别开脸去。
“关于交往的事,我答应。”凌绯白忽的偏开头去,开口,一字一句,但是声音里没有丝毫的感情。
她突然的转变让沙世毕亚突然有些错愕,“恩。”他应着,却不掩脸上淡淡的无奈。
——如果能让你一直这么笑的话,我可以倾尽所有,伊丽莎白。伊丽莎白。伊丽莎白。
对不起,她并不是那个贵族小姐。
番外那个王子
我是大英格丽士王国最伟大的国王之一维多利亚女王的四子,沙世毕亚。每一次介绍的时候,我的名字前都会像这样被冠上各种前缀。
我是女王母亲宠爱的四子,因为我从小的时候就知道背诵吟唱着各种诗词来赞美她。很小的时候,奶妈普林卡无奈地捡起被我丢在地上的书说,这样做你才可以让你的母亲多疼爱你一些,所以不要任性啊,我的小沙世毕亚。
14岁的时候,40岁的普林卡安然离世了。那时候我已开始参加各种晚宴,亦懂得了怎么用诗句来夸赞那些用亮丽的珠宝和华美的服饰装饰的美丽却苍白的女子,就像赞美我的女王母亲一样。
女王母亲很高兴,因为与她持着相反政见的棘手的贵族大臣们,最后总是被枕边风吹的不知道东南西北,最后赞成她的一项又一项决策。那些枕边风的始作俑者,都是她八面玲珑、善于交际的四儿子。
你做的很好,妈妈真喜欢你。她摸着我的头这样说。
我去普林卡的坟前,对她说,普林卡,女王母亲又表扬我了。
她是和善的母亲,可是她实在太忙了。因为她是我的女王母亲,是英格丽士王国最辛苦的女人。
无论书普林卡,还是我的女王母亲,都是那么温暖的女人,温暖而悲哀。而还有一些我认识的女人们,是在宴会上,觥筹交错里,或是口蜜腹剑笑里藏刀,或是为着丈夫或儿子谄媚微笑谨言慎行,或是被当做家族矛盾或攀附关系的润滑剂,她们美丽的妆容下是苍白无依的心。
我只是用欣赏的眼光吟唱她们,接受着她们笑着安在我身上的名号,“花花公子”“多情王子”,女人是被爱的,不是被了解的。悲哀的女人更是。
我的沙世毕亚,你对人太温柔了,这样会被伤害的。普林卡为我手上的伤疤涂着药。我的女仆人因为偷窃而被施以鞭刑,鞭子打在我的手上,她才得以免除刑罚。
就像普林卡一样吗?而我这样对普林卡说。
唉。她微笑着叹气。
我亦微笑着回应她。在太阳照耀不到的地方,你便要成为那太阳。普林卡嬷嬷,这不是你教育我的吗?
我的生活就一直就这样过下去。
她就坐在池边,风吹起黑色长发和粉色衣衫,眼神迷茫,明明就是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却让我感到比贵族的她们更深刻的悲哀。这个女孩,没有见过,但穿着高贵的礼服出现在王宫里,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就是库多拉地的女儿吧。
开始只是习惯,只不过是习惯地想要安慰。
然而知道我的身份后,她的那份沉静悲伤就突然从眸子里消失了,只剩下茫然和木讷,如同一个空壳。
——如果母亲大人叫我娶的人是她,那么就是她了。
脑海里突然出现这样的念头,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她和她们并无不同,只是她恰恰就是那一个,我最希望讨她欢心的人。
除了女王母亲和普林卡之外的第三人。
库多拉地公爵并没有带很多人进王都,随身的侍卫只有两个,让我暗暗担心伊丽莎白的安全。带着库多拉地公爵一行人到宫外临时府邸的一路上,我不时回过头望她,她却依旧保持着安静沉默的游离。
我看到黑发的侍卫看着我,又看向她,神色莫辨。而金发的那个侍卫虽然自始至终谦恭有礼面带微笑,但是看向我的时候眼神里的试探和警觉很强烈。潜意识里觉得这两个人并不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