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头儿眼皮一掀,看了她一眼:“这位老大嫂说得不错,就是万安县,当时在那里呆了小半年的时间,回来估计是大赚了一笔,在城内采买了很多东西,听说是给儿子谈了一门亲事。”
先前的时光影像记录下了沈艺殊曾经过往的片段,可是随着鬼雾的褪去,再从这座闹鬼的大宅中,从存活于煞气之中的鬼影嘴里提起过去的人、事时,却令众人更生物是人非之感。
孟婆心痛如绞,一时出不得声。
赵福生只好道:“亲事成了吗?”
“——不清楚。”
周老头儿的脸上露出片刻的犹豫,最张摇了摇头:“亲事不是在金县办的。”他解释着:“孙家虽说老宅是在金县,可做生意多年,其家族早已搬迁,族人、亲眷早就生活在上阳郡里,听说孙家在那里买了大宅,耗资不菲——装饰也花了不少钱——”
赵福生打断他的话:“那后来这边宅子怎么荒废了?”
“后来出了些事。”
周老头儿正说得意犹未尽,被赵福生打断,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反正孙家的管事回来了一趟,没给左邻右舍派红糖、喜糖,我瞅着这婚事像是没成。”
不止没成,反倒开始让将府门上的‘喜’字剪纸贴换,灯笼也换成了素色。
“像是要办丧事。”
周老头儿道:“我那时还年轻,在镇魔司内当杂役,有天听到鲍二哥一家议论孙家要卖宅子。”
他从这话里听出了不对劲儿:“我开始当是假的。”
孙家有钱,早在上阳郡置了产业,金县相较于上阳郡要差了不少,房子的价值也没那么高。
“合并六进的院子,兼东西厢房、假山、凉亭,还有后头的院落,一共才叫价16o锭银。”
“这钱不少呀。”刘义真说了一声。
周老头儿撇嘴:“叫价归叫价,实际成交恐怕一半也要不了呢。”
但就算是这样,依旧是许多人一生都买不起的宅子。
孙家要房卖子,按照大汉律法,要先问亲戚及左右邻。
可时至如今,大汉朝鬼祸横行,律法早就形同虚设,孙家不惧犯法,却怕冒犯镇魔司,因此先找了镇魔司打探风声——“就是问司府衙门内的人买不买这宅子。”
孙府竟然有这么一个过往。
“要知道孙家可做了好多年生意,是我们县有名的富户呢,每逢年过节,都要回乡祭祀祖宗的——”周老头儿道:“孙家后头还有一块地,就是他们家的祖坟,这一次卖房,祖坟可没包含在内。”
“孙家有钱,却贱卖房子,莫非是出了什么事?”赵福生猜测。
周老头儿沉默了半晌,突然道:“好像是在上阳郡惹了官司。”
他说完,脸上露出悔不当初的神情,重重的打了自己一耳光,“哎哟,管不住这烂嘴!”
“什么官司?”赵福生问。
周老头儿已经失言,此时哪里肯说,只咬紧了牙关不吭声。
范无救提拳作势要打他,他也闭着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
赵福生眼珠一转:“你周家的家业也不小,能在府衙、镇魔司当值,看得出来你周家人丁和睦,算是齐心协力。”
周老头儿听闻这话,冷笑道:“有些事情,你拿周家说了出没用——”
“你要不肯说,回头我们向镇魔司举报,你非议汤祖望,说他——”
赵福生话说了一半,先前还天不怕地不怕的周老头儿脸色大变:“说不得、说不得,这可乱说不得,要死人的——”
“你说得也是。”赵福生微微一笑,眼珠一转,又温声道:“周大叔,我们也是好奇,如今进了这鬼宅,大家都是一条藤上的蚂蚱,反正出也出不去,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呢?你就是说了,我们也无处宣扬啊?”
她连威胁带警告,末了又温言劝说,周老头儿自己说漏了嘴,被她抓拿到把柄,此时心中早失方寸,闻言叹了一声:“主要是这个事情、事情不好说。”
“跟初夜权有关吗?”孟婆突然颤声问道。
周老头儿目光闪了闪,连忙摆手:“这可不是我说的。”
他这反应,恰好就验证了孟婆的话。
“四十多年前——”刘义真刚一开口,周老头儿就奇道:“哪里四十多年前?这不才往前十几年呢。”
反正已经聊开了,他也不再隐瞒,叹道:“要说孙家运气也不好,怎么就碰上了这事儿呢。”
“好端端的喜事——”他说道:“我预估着,孙家也是摊上了这事儿,变卖家财赎人呢。”
“唉。”陈多子叹了一声,听到此处,又好奇的问:“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