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卫来了,快进去吧。”
卫铭:“”
有点不习惯,毕竟被称呼了十几年“卫小天师”,一下子变成了“小卫”,多少有点怪怪的。
只是等电梯门一关上,卫铭立刻转头对江泰仪说:“你爸他一身阴气,神魂晃荡。”
跟修心修神的正路子天师不同,通灵人更简单粗暴,直接请阴客上身,有事说事,只是每个人开窍程度不同,通灵程度也不一样。
像江泰仪刚刚描述的,能将哪些工程款没结清都说得清清楚楚,这本身通灵程度就十分罕见。
同样,也极其伤身。
卫铭脸色有些略微的沉重,“他通灵很频繁?”
照这个趋势下去,简直是阎王桌上抓供果——找死。
法门
“只要有人请,他就去。”江泰仪虽然对通灵师这个行业不熟悉,但稍微想想就能知道,总是请“客”上身怎么能是好事。
而且这还不是最让他担心的。
“我这次请你过来,就是想让你亲眼看看他通灵时的样子。”
吃完早饭,江泰仪自己穿上了道士的行头,虽然只收了主人家一份钱,但他也给卫铭准备了一身。
既然吃了道士这碗饭,有阴魂要送,去念念经也是应该的。卫铭也没矫情,穿上行头,又坐下让方炎给自己梳了个道髻。
三人早早就去了。
这其实是丧事的第三天。
去世的是个老太太,得病好长一段时间了,是扩散到全身的癌,但因为年纪大身体活力低,病情反而发展的很缓慢。
老人家水米不进好些天,本来老了就枯瘦,如今更是仿佛缩成了小小一团,被掩在层层叠叠的大寿衣中,又隔着冰棺的罩子,几乎看不见脸。
请江泰仪来做法事的是老太太的小儿子,也是她生前最疼的儿子。
但他在最后的这些天里却没能陪在老太太身边,原因也很简单,他自己也得了癌,肺叶上的病症,略微动作大些就剧烈咳嗽,还喘不上气。
又因为经过三轮化疗,头发几乎都掉光了,脸色蜡黄,眼看着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实在不敢见老太太,家人也只告诉老太太,老小去国外做生意,暂时回不来。
老太太也不知道听懂了还是猜到了,力气微弱也还点头说:“不能耽误他,工作重要。”
直到如今这天人永隔的时候,这老儿子才趴在冰棺上,模模糊糊见了母亲最后一面,泣不成声。
而江父则是这老太太的小儿媳妇请来的,“听说您能通灵,老太太活着的时候,我老公不敢来见他,怕见了她动了伤心,反而把她往死地里推,如今虽然都说不见面对两个人都好,但是到了也没能说上话,终究遗憾,您看,您能召到我们老太太吗?”
小儿媳妇探究地看向江父,这名声在外的“江大爷”,不知道是不是真跟传闻中一样神奇,但不管是不是真的,哪怕是骗子,只要能骗得自家老公信了,也不算白花这个钱。
小儿媳妇一边将红封往江父手里塞,一边状似无意地提及:“我们老太太生前最疼的就是我老公,不像别人叫他元成,老太太私下里总是叫他大成子,我老公也孝顺老太太”
江父一把年纪,如何不知道这小儿媳妇的意思,这是在给自己“透题”,他也不辩解,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反正一会儿真的开始通灵,他们自然知道自己的本事。
江父这次的通灵比以往来得更突然。
江泰仪正在亲属的帮助下写招魂幡,亡者姓甚名谁,祖籍哪里,家住何处,何时出生、何时亡故,平日里为人如何,又有子孙几人云云,写清楚了,再烧些纸钱、纸符给鬼差,才能将亡魂请来。
以往总要走过这些流程,甚至江泰仪念完经,为亡者消灾度厄的祈祷文书也烧完了,才会进行通灵。
然而这次,江泰仪的白幡刚刚架上,准备祭告四方的时候,江父就“砰”地一声倒了下去,还撞翻了一张椅子。
等他再直起身,已经是翻着白眼,身体抽搐的状态。
他似乎废了好大的劲要站起来,却偏偏有些力不从心。
别人不敢动,江泰仪连忙上去将他扶起。
他却看也不看身边的江泰仪,而是对着趴在冰棺边的小儿子喊了一声:“成啊。”
这句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尤其是主家自己人,所有人都盯着江父,惊诧莫名,那边一直关注江父的小儿媳妇更是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才控制着没叫出声来。
因为刚刚江父发出的并不是他原本粗犷的声音,而是几乎跟老太太生前一模一样的声音!
趴在冰棺边的小儿子更是猛地转头,听到江父口中再次发出熟悉的一声“成啊”,小儿子哭着跪倒在地,“娘啊,我的娘啊,我不孝啊,连你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江父”颤颤巍巍扶上小儿子的肩膀,“成啊,不哭。”
她仔仔细细看了看小儿子,开口带了些哭腔,却依旧慈和,“你别怕,娘先去那边安顿。你要是好了,就好好过,要是不好,就来找娘,别害怕。”
母子俩又低声说了些什么,在场人无不惊诧又动容,唯有卫铭的眉头拧的死紧。
在常人看不见的维度,江父的神魂几乎只剩一点点悬挂在他自己的肉身上,看得卫铭心惊肉跳,就怕他下一刻就过去了。
卫铭实在没忍住,偷偷握紧他的软鞭,以防江父的神魂真的飘走,还能卷回来救一救。
同时,他默默念起斗部心经,身上原本蛰伏的煞气渐渐乖张起来,猛地一震,就将喋喋不休的老太太吓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