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仲长一声大笑,旋即从马背上纵身而起,凌空一掌击向翁牧,罡气凌厉,掌风凛人,翁牧两腕一拢,双掌一旋举掌迎上,“呯”一声闷响,便觉双脚下陷及踝,胸口翻腾,气机略滞,猛吸一口,运气周天方自稳住气息。
燕仲长身子在空中一翻,随即落下,他与翁牧二人皆是走刚猛之道,只是功法不同,一个练体魄功法,一个修神识入武,二人都是至阳至刚,但翁牧的掌法毕竟是从他的“破山”刀法转化而来,以力破力,气机浑厚自是不如燕仲长罡气磅礴,燕仲长方自站定,便又是一掌拍出,翁牧左脚后撤半步,举掌拍向燕仲长手腕,却似击到铜墙铁壁一般。
燕仲长师从幽州大明寺的了觉大师,身兼佛门“龙象功”与“狮子吼”大法,而龙象功功法已是修得炉火纯青之境。
龙乃水中霸主,象为6上力王,龙象功,顾名思义,就是刚猛霸力,翁牧攻击力愈大,反震力愈强,而燕仲长将罡气练至如铜钟一般罩护全身,与明无僧人金身不破却是难分上下。
翁牧心知对掌硬拼对己不利,便是收招后退,但见燕仲长趁势一掌迎面击来,疾退两步,一声低喊,身上气机暴涨,一掌劈岀,一道带着刀意的刚霸气机切向燕仲长掌心。
燕仲长但觉掌意似有破入自己罡气之势,顿然大喊一声,右肘略屈,却是化掌为拳反向掌心翁牧击去,一声闷响中,二人身遭尘土飞扬,翁牧身子晃了一晃,终是向后退了一步,燕仲长却是屹立不动。
二人最早皆只用了七成之力,而这次拳掌对击,却都用了十成之力,显然翁牧是输了半筹,而他若非随楚南风上了拔仙台有所领悟,踏入大成门槛,恐怕再退两步还不止。
燕仲长得势不饶人,接着复又一掌击岀,翁牧却是手刀斜劈他的手腕,自是不愿与燕仲长对掌实碰,二人越战越快,身周三四丈内尘土尽皆向周边散去,马匹皆是受惊扬蹄嘶叫。
柳宫文但见燕、翁二人已经斗上,却也从马背上纵起,一指击向洛逍遥,杨天胜见状忙是拔刀迎上,却有一劲装汉子举剑疾刺相挡,却是那北汉皇子府中的归真境高手。
马背上的洛逍遥见柳宫文一指击来,气机如箭矢之厉,也不敢怠慢,拔剑而出,纵身一招“房兔点晴”击迎而上,柳宫文自负修为比洛逍遥高出一境,料想这一指的气机定会破开洛逍遥的剑气,岂知那剑气竟是反切而来,势若劈竹般将“周天指”气机切开,余势仍是直击右手而来,忙一收招,半空中左掌疾出,斜拍剑身,借着掌风荡开剑身之力,落身地上,心中暗自一惊。
洛逍遥在他掌风触及剑身之时,已是顿住身形,却是先于柳宫文落地,身形站定便是抢先举剑攻上,“箕豹穿林”、“角蛟入海”、“星马行云”、“亢龙布雨”接连四招击岀,剑气纵横捭阖,他自知气机浑厚不及柳宫文,凭借练得“太初心经”,气息绵长之妙,连出数招而无需换气,如电闪般以快制敌,却是将柳宫文逼得连退数步。
柳宫文心头一惊,收起轻敌之心,便是从腰间取出玉笛,双手并上,或掌或笛,以掌护身,以笛攻击,药王谷的“周天心法”自也不弱,但终是比不上大成之法的“太初心经”,而星宿剑法也是招数奇幻,虚实互换,洛逍遥却是与高岀自己一境的柳宫文打了不分上下。
洛逍遥来来回回将“青龙七式”、“朱雀七式”反复施展,三十余招过去,柳宫文眼见他的剑法破绽似是有迹可寻,每每举笛击去,却都差之分毫,心急之下,反倒是被动接招。
到了四十余招之时,洛逍遥又是一招“翼蛇吐丝”击出,这一招柳宫文已经接了五次,先入为见之下,便又是右手握笛反腕迎向剑尖,左掌拍向洛逍遥胸前,未料那剑尖离笛子五寸之距时,洛逍遥忽然变招,只见剑尖一旋,银光幻闪,柳宫文只觉一道剑气倏突直刺右腕而来,却是相挡不及,心头一震,忙是向后疾退数步。
洛逍遥自是紧随而上,“长影暗雪”、“玉霜惊梅”、“雾绕华光”击出,只见剑气凛凛,寒光冽冽,柳宫文心头大骇,未想到这剑法如此精妙,似繁实简,九虚一实,一时间被逼得连退数步,身形初定,方想变招抢攻,却见眼前剑光四起,竟是无法看岀击来何处,心神一凛,举笛使招护身之中,同时暴退,电光石火间,却被洛逍遥一招“秋水悲心”剑气划破了右肩衣袍,竟差点被长剑刺中。
洛逍遥一招得手,心头一喜,复是使招攻上之际,耳边只听一声轰鸣,顿时头重脚轻,心神震荡,恍惚中只觉一道身影飘至,忙举剑刺出,“叮”了一声,却是从剑尖传来一道巨力,右臂一麻,那剑竟是握之不住,脱手掉落地下,复觉身上气机涣散,右腕已然被人扣住,慌乱中一看,来人却是燕仲长。
原来燕、翁二人相斗了近百招之中,翁牧始终不敢与燕仲长硬接,只是与他保持一丈距离,用手刀气机与燕仲长掌罡相斗,却是一碰即退,复而变招抢攻,想用玄道气机绵长来消耗燕仲长的纯厚的罡气。
未料到了百招之时,在翁牧后退变招之际,燕仲长却是施展出“狮子吼”功法,暴喊一声,却是聚音成线攻出,翁牧只觉得耳边如雷炸到,心头一震,但感气机一滞,但他毕竟已入抱丹大成,神魂凝真,一惊之下便是行气周天,气机旋而自复,但恐燕仲长趁机近身肉搏,同时疾退数步,未料到燕仲长余音未尽,却是纵向洛逍遥攻去,出指弹落他的长剑,电光火石之间将他制住。
翁牧自是阻拦不及,见状已然亡魂大冒,惊声道“你待如何?”
燕仲长望着神色俱变的翁牧,轻笑道“呵呵,这位小兄弟师门与燕某有点渊源,燕某想要带他到大明寺作客,别无他意。”
翁牧闻言一怔,心知燕仲长口中所谓的渊源就是江湖上的过节,心道难道是楚南风已是到了幽州?又与大明寺僧人结怨了?但觉时间不对,一时惊疑不定。
又听燕仲长道“请翁先生转告这位小兄弟的师长,一个月后到大明寺相见,到时自会放了这位小兄弟。”
翁牧深吸一口气,定住心神,略一思索,沉言道“堂堂狮王,应该不会以大欺小伤了我家公子吧?”
这话一语双关,洛逍遥已然被燕仲长以大欺小扣了脉门,翁牧算是出言讥讽,而又有问燕仲长在这一段时间内会不会伤害洛逍遥之意。
燕仲长何等人物,自然明白翁牧言下之意,呵呵一笑“这位小兄弟此时就在燕某手中,燕某若想杀他,便是杀了,翁先生自也拦不住燕某,何必出言相激。”
洛逍遥在他手上,翁牧自是奈何不得,但想口舌之争却是浪费时间,冷眼望着燕仲长片刻,沉声道“若我家公子有三长两短,大明寺将永无宁日……”
“狂妄,哈哈……”燕仲长一怔之下哈哈大笑,转身对柳宫文等人道“走”。
翁牧失神落魄般的怔在原地片刻,忽地转身,对远处几个插不上手的箭卫喊道“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赶快滚过来……”
似觉得自己失态,却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对飞奔而至的箭卫言道“传消息至太原分阁,叫许管事用最快的方法通知总阁,就说……少阁主被燕仲长劫持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
云州大将军府内中堂上,坐在客座上的卓武,望着主位上身着常服的萧雁北,皱眉道“一两日师父他老人家就会到来,要是见到那少年,那如何是好?”
萧雁北闻言也不答话,却是皱着眉头,端起几上的碗茶茗了一口,卓武见他未答,沉吟道“到时达官贵人众多,不若将这少年与耶律宗武安排一般随从席次去……如何?”
“不可,我闻兄长来消息称,季父房帐一脉如今只有宗武身怀军功,且他随我南下援汉,与行营叛军无关,皇上或会着其接替王位,安抚季父房帐人心……”
言语中便见庭院步入一位十六七岁模样的少年,萧雁北笑了一笑,转而冲着那少年唤道“云儿……”
那身着白衣的少年听到萧雁北的呼唤,吐了下舌头,走进厅内对着萧、卓二人躬身见礼“慕云见过爹爹,见过卓师叔。”声音甜美清脆,竟是女子之声,原来这少年模样之人,却是萧雁北喜欢女扮男装的女儿,名唤萧慕云。
卓武微笑着道“慕云公子哪儿去了?”
萧慕云低着头瞄了一眼萧雁北,脸色一红,应道“卓师叔又取笑慕云了。”
望着走近身边的女儿,萧雁北佯怒道“你这丫头天天女扮男装,卓师叔问话怎不作答?”
萧慕云嘻嘻笑了一声,应道“女儿是去了哥哥的驸马都尉府。”原来辽太宗的女儿燕国公主要下嫁给萧雁北之子萧思温,自也在云州府修置了驸马都尉府。
“过几日是思温大喜之日,就需换上女装,莫要失了礼仪,让人笑话……哎,都是兄长将你宠惯成如此模样。”
“大伯还在上京吗?什么时候来云州?”萧慕云脸显期待之色。
“你这丫头,也算不枉兄长疼你一番……皇上刚登基不久,政务颇多,你大伯已是来信,言道无有时间来参加思温大婚了。”
萧雁北的哥哥萧敌鲁原是南大王院太师,这次在火神淀叛乱中拥立耶律璟称帝有功,已是升任为北大院宰相。
萧慕云甚好音律,三年前去了幽州,随南大王院的一位琴技精湛的太乐丞学琴,住在萧敌鲁太师府中,而萧敌鲁对这喜欢女扮男装的侄女甚是溺爱,不仅未加约束,反是对她以萧二公子见称。
“哈哈,慕云着穿男装儒雅俊俏,我看倒也是翩翩佳公子风釆。”卓武笑道。
萧雁北状似无奈的摇了摇头“师父听了又要训你过于宠她了。”
“师父他老人家还不是会夸慕云……”话未讲完,卓武顿了一下,脸色一苦“说到师父……那这事师兄如何安排?”
“燕仲长是南院太保眼中的红人,身为护卫府席供奉,权力也是极大。而他也是遥辇九帐后人,他日掌权护卫府也未可知,此下南院太保去了上京,他这次是代表南院太保而来,不易得罪……”
“宗武他目前尚算戴罪之身,燕仲长不先带回南院,却将他带来参加思温大婚,许是卖人情与我……那少年是何原因与他一起,倒是令人费解?看他脉息气机是被燕仲长所制,想是二人之间有什么过节,若要分席而坐,燕仲长想是不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