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烟和主持师傅笑着坐下,了然眼带关切的看向张烟,同王妃告了个罪,便关问起张烟孕期有何不适,一一询问仔细,神态认真得很。
燕王妃陪坐一旁,一点儿没觉出被冷落的意思,心里只欢腾的很。大夏佛教兴盛,清波寺地位超然,便是勋贵夫人们入寺拜佛,也不见得能亲见大师,适才几句试探,主持师傅的意思,竟是虚音大师的意思,专门为小儿媳来的,王妃自觉长脸的很,心情舒畅无比。
如今,再瞧着师傅对烟儿犹如长辈般关怀,显是颇为熟悉的缘故。燕王妃笑眯眯的望着面色精致,唇瓣含笑的张烟,更是认定能得大师另眼相待,儿媳定然是个有福之人,所以——儿媳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有大福气的。
是以,作为福心高照的孙子孙女的祖母,王妃娘娘真是笑的见牙不见眼。
☆、礼物
眼瞧着了然师傅事无巨细的细细问着,张烟耐心回答,心中却是明了,主持师傅大半是要回去同老和尚汇报的。所以,为着叫老人家放心,她唇瓣含笑,一点儿敷衍的意思也没有。
就这么着,两盏茶的时间便过去了。眼瞅着了然师傅眼珠子一转,垂着眼帘思索一通,嘴唇微动,一副念念有词的模样儿,张烟额头满是黑线,到这会儿心中百分之百的肯定,刚才一席话定是老和尚交待,提前让主持师傅背好来问她的,瞧瞧,这会儿正查漏补缺呢!
她就说嘛,往日里最是不拘小节的主持师傅,竟有这么心思细腻的一面,原来,哼哼——
老和尚也真是的,关心她就直说嘛,她又不会笑他的。张烟心中傲娇的想着,眼中缓缓渗出丝丝暖意。
抬眼望着主持师傅兀自点了点头,眉宇之间显出放心之色,很是松了口气的样子,张烟唇角微勾,心中咧嘴狂笑,这是检查功课很是圆满的节奏么?是么,是么?
“咳——”
张烟轻咳一声,掩住涌到唇边儿的浓浓笑意,对着慈眉善目的主持师傅,笑容甜美:
“大师最近身子怎样?我因着身子没好去看望大师,倒是心中有愧。”
圆圆脸的和尚呵呵一笑,温和的看着张烟,温声安抚道:
“小施主不必介怀,师叔知道小施主怀了身子,心里挂念的紧。师叔说了,还等着小施主带着一双麒麟儿去寺里,好教师叔好好看看。”
话音刚落,张烟嘴唇动了动,刚想说些什么,一旁支棱着耳朵的燕王妃眼睛一亮,喜意顿时从心底溢散出来,忍不住的出声笑道:
“那感情好,待烟儿生产后,孩子过了三月,便教凌渊带着他媳妇儿去看大师。”
燕王妃心里头别提多美了,人情关系什么时候都不嫌多,旁的且不论,但大师的名声摆在那里,见她孙子孙女便是看重,这份看重于孩子们而言,没有坏处的,因此,她喜闻乐见。
当然,燕王妃也有点儿自己的小心思,大师医术高超,若是愿意出手,为她俩孙子或是孙女调养个小身子,那可不就便宜她家小子么!呵呵!
张烟本也打算着孩子出生后连大带小,都一块儿去看望老和尚,王妃婆婆这么一说,自然是点头称是,回头对着了然师傅,笑盈盈的轻声道:
“还请师傅转告大师,到时一定带着孩子去看望大师,大师别烦了咱们才好。”
“呵呵,不会,不会。”了然和尚笑呵呵的摆了摆手,话音一转,却是说起另一回事儿来:
“不瞒小施主,这次来却是受师叔所托,给小施主送些东西过来。”
“嗯?”
张烟疑惑的挑眉,却见了然和尚转身从搁在一旁的几个大箱子上拿起个长方形的锦盒,缓缓打开,举到张烟跟前,眉眼和善的笑道:
“师叔交待了,说小施主身形娇小,恐于生产有碍,为着以防万一,师叔命我送来这百年的雪参,到生产时候,小施主若是觉得不好,便让人切下一片含在口中,或是事先熬了参汤服下都可。师叔说,且不论旁的,只保住小施主同腹中孩儿不成问题。”
这是谦词来着,实际上,只要还剩半口气,给人灌下这参汤,把人从阎王殿中拉回来都不是问题。了然和尚再清楚不过,师叔拿出手的又怎会是凡品,尤其这玩意儿,师叔宝贝似的藏了好多年,都没舍得给圣上,他还以为师叔是给自己留的呢!却没想到——
眼睑微抬,瞧着眼前这个眉目之间犹带稚气的燕王世子妃,想到师叔同她的渊源,对她与众不容的青睐,心中缓缓叹了口气,因缘际会,果真难以言说。
张烟则好奇接过来,低头看着锦盒中已成人形的雪参,暗暗感慨非常,只瞧这品相,便晓得是个难得的极品,有价无市的好东西。
老和尚对她真是没得说,张烟心里头暖和和的,因深知老和尚的性子,她倒没作势推拒,只大大方方的道谢收下,想着回头寻着好东西再匀给老和尚:
“多谢您啦,也谢谢大师。咱们都是熟人,我也不说那些虚的了。妇人生产本就艰难,尤其我这情况——”
无奈的瞥了眼大的离谱的肚子,张烟笑容柔和,眼露诚恳,坦诚的摊开自己的担忧:
“说不害怕是假的,娘和世子他们也是紧张的很。如今有了这东西,我心中总算踏实了些。娘和师傅都是我的长辈,说句心里话,我年纪小,运气又好,在娘家时候父母兄长宠爱,出门子后婆婆世子爱护,真是一路顺的没边儿了。到底没经过这事儿,胆小的很,心里头可怕死的呢!”
张烟脸皮练出来了,这会儿说着自己胆怯的小心思,真是一点儿不带磕巴的,脸红当然是更没有,这几句当真是真的不能再真的真话了。她怕死,尤其在这地儿,还不兴什么剖腹产的,要是时运不济,孩子调皮,胎位歪了一点儿,闷个个把时辰,那绝对是悲剧啊有木有!
要不然,她干嘛忍着难受,每日锻炼不停,不就是为防着“万一”么?当然,要是孩子没事她有事,那也很要命。甭说什么承诺带好孩子,那话太虚。
她不会无视洛凌渊对她的感情,但这个前提,必须是她小命儿还在。然而,她也不会自视甚高到以为,洛凌渊没了她就活不成。感情都要经过时间的洗礼,或是愈发沉厚醇香,或是早已消失在遥遥空中,弥于无形。若是几十年后,她的孩子叫另一个女人娘,男人身边儿日夜陪伴的也是另一个女人,那时候,谁还记得张烟是谁?更遑论什么深情?
她不再把自己呕死一回就算不错了。
所以,她从来不想去验证什么如果?她的孩子和男人,还是由她自个儿照看着好啦,给谁都没自己亲眼看着放心不是?
单为着这一点儿,她一定得平安生产,母女均安不可。如今,老和尚送来这保命的珍品,张烟心中说不出的感激。心里头有了底气,也就没了忌讳,那点儿惊恐的小心眼儿自然也能大大方方的宣之于口了,至于不好意思,呵呵,实实在在好处拿到手的张烟表示,那是个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