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玻璃针管上有细微的摩擦纹路,温楚两指轻轻捏着举到面前仔细看。淡褐色的高纯度液体缓慢淌过管壁,黯淡火光里,泛着莹亮柔和的光泽。
好一会,确定只是表面的划痕后,温楚稍稍放心。
他不知道这两管够不够,心底总是忧虑,沉默地坐在一边,整个人安静许多。
流亡军肯定在大肆搜捕,眼前的这道峡谷也不知道位于哪个方位。温楚不敢烧太多的树枝,以防烟雾扩散或是火光闪烁暴露位置。
傅宗延很快又昏了过去。
夜里他的状态不大好,眉头紧皱,冷汗直冒,体温忽高忽低。温楚守在他身边,根本不敢合眼。有时候觉得傅宗延在高烧,有时候又觉得傅宗延快要冻死。温楚躺在傅宗延身边,隔一阵就起来给他喂水,然后闭眼躺一会,摸摸傅宗延的手掌。
偶尔有那么几个时候,傅宗延似乎知道是温楚在摸他,他也会动一动手指,轻轻拍拍温楚的手背。温楚会开心许多。
到了后半夜,傅宗延的呼吸不是那么急促了,好像陷入了睡眠,又好像是更深的昏迷。
温楚更加不敢睡。
背包里尚存的物资全被他拿出来一一清点。
当初从指挥中心带出来的物资还是很齐全的。两架射器还能用,就是弹药只够一架。不过温楚的那架射器被改装过,不装能量石也可以。压缩食物和真空丸子,还有药盒,都还完整,就是原先圆鼓鼓的丸子此刻变成了一块块小圆饼。
针剂受损最严重。傅宗延最后一管a1pha抑制剂也被压碎了。碎玻璃到处都是。
天蒙蒙亮的时候,他给傅宗延换了药和绷带。用过的绷带被他扔进火堆。一晚上下来,傅宗延伤势没有丝毫好转。a1pha出了一身冷汗,垫在下面的干草都潮了。伤口边缘的溃烂更加严重,隐隐泛着腐烂的气息。
温楚不知道内里的感染是什么情况,但是从昨晚傅宗延昏迷的情况看,应该是不大好。
他一边哭一边给傅宗延注射了第三管针剂。
做完这些,温楚就着昨晚剩下的一些水拆了一包已经扁成粉末的饼干,他仰头直接往嘴里倒。一点味道都没有,又干又涩,吃的时候呛了好几下。
但他没有一点心情去烤丸子。
吃完原地坐了会,温楚一个劲出神愣。想起蓝识恩又要哭,哭完太阳穴隐隐作痛。高烧似乎完全退了,温楚没有再吃药,毕竟这个时候,药还是得省着用。手臂上的伤口一直没有包扎,经过一晚上倒自己结了痂,温楚脱下上衣,看了看,抹了一点药膏,就不管了。
等外面光线充足了些,温楚抱起射器,拎上两个背包,带上他的水瓢再次去往溪流边。
淡淡的阳光从很高的地方照射下来,十分干燥的气息。温楚简单给自己擦了擦,将上衣在水里过了下,挂到了一旁的藤蔓上。
背包也彻底清理了下,碎渣子全部倒出来。
有了两只空出来的背包,这回捡的干草更多。
看着眼前一茬一茬的浅黄色干草,温楚有些疑惑,明明在南特还是明媚的夏日光景,短短几日难道就已经入秋了?
不过他没想太多,他也想不了太多。脑子里乱得很,忧心忡忡,心思沉重,做事的时候,温楚一整个面无表情,就是不怎么哭了。
衣服来不及干,他先带着两包干草回去换。
傅宗延身上脏兮兮的,他换完把傅宗延的衣服干脆全脱了,然后给他擦身体。温楚还是有点害羞的,但看到隐隐渗血的绷带就不害羞了。他想起两个人在阁楼里的亲密温馨,想起那会傅宗延健壮的腰腹,但是现在他都不敢使劲碰他。
不过擦完温楚还是红了脸。潮热期的记忆经过这几天的惊心动魄变得有些遥远。他不知道当时自己有没有摸过傅宗延那里。应该是有的。但这会摸和那个时候摸,冲击力到底不是一个量级。
温楚拍拍脸,起身将傅宗延的衣服拿回溪边清理。
再度返回的时候,他挂在高处的衣服已经干了。温楚觉得这个地方比南特还要干燥,但是比他们一开始出的费希尔自治州好点。
傅宗延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温楚做好清理,背着背包,抱着射器去周围转了转。压缩的食物虽然可以果腹,但是营养不够。沿着溪流往前走的时候,除了干草和泥土的气息,温楚还闻到一点点果实成熟的气息。
傍晚,他带回了几只苹果。就是过分熟了,果皮有些皱,果肉也绵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