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晅下颌微抬,微眯着眼打量着我仿佛满是探究,笑言道:&ldo;莫说不是,就算是,也无所谓。&rdo;我&ldo;扑哧&rdo;一笑:&ldo;这话说的,若传出去,外头非将臣妾比作妲己、褒姒之流,文武百官定要为陛下清君侧了不可。&rdo;他的手环在我腰上,搂着我踱着步子一壁向外走一壁道:&ldo;看来这坐月子是养人,脸上看不出,身上可是……&rdo;腰间被他捏得发痒,我笑着去躲,板起脸道:&ldo;陛下是嫌弃臣妾了?&rdo;他忽一弯腰,另一手搭在我膝后一着力就将我打横抱了起来,我一时惊慌,环住他的脖子嗔怒一声:&ldo;陛下!&rdo;这可是明正殿前。他颠了一颠,而后将我放下,严肃答道:&ldo;朕还算力所能及,不算太胖,不嫌弃。&rdo;&ldo;……&rdo;我瞪他一眼,甩手离开,&ldo;找怡然去,不受陛下欺负。&rdo;他伸手将我拉回,从背后搂着我,在我耳边俯身低语道:&ldo;再胖也不嫌弃。&rdo;那浓浓的笑意,宠爱分明,&ldo;早想把你喂胖一点,也就不会这么体弱多病了。&rdo;我侧首回看,对上他明眸中的深笑难免有些讪然,紧抿嘴唇不言不语,他哑笑说:&ldo;这是什么神情?走吧,再耗下去就可以回殿传晚膳了。&rdo;同是避暑之所,梧洵行宫比祁川修剪得更加精致,却没有祁川漫山蔷薇那样潇洒的风景。他一直牵着我的手,走得沉默,耳边除却微风拂过树梢的沙沙响音和阵阵低哑蝉鸣再没有其他声响。我亦不开口,跟着他走得沉默。携手同游,夏日静好。我与他,都享受着这样的宁静安逸。&ldo;晏然。&rdo;他忽地唤了一声,我抬起头:&ldo;嗯?&rdo;正文067起落他没有回头,抬眼看着四处风景,面上带着迷蒙的笑意:&ldo;那天你昏迷着,朕守了一下午也不见你醒来。晚上的时候,朕漫无目的地四下走着,也是这条路。&rdo;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ldo;你素来怕苦,往常病了不管睡得多沉,一喂你吃药你一定会醒来,但那天朕喂完了一碗药也不见你醒。朕一个人在这儿走着,忍不住地去想你若就此醒不过来了怎么办。&rdo;后宫的嫔妃这么多,我若真醒不过来,又能如何?纵使占尽了一时风光,死后还不是如愉妃一样,阖宫或真或假的哭上几声、然后一旨追封作为最终的定论……愉妃……我甚至不敢去猜想他到底还记得她多少!&ldo;臣妾若真醒不过来……&rdo;我的声音随着我的语气发了闷,低低哑哑的无力,&ldo;陛下能记得臣妾就好。&rdo;我的羽睫抬了一抬,愈低声地改口又道,&ldo;夫君能记得晏然就好。&rdo;我清楚这听似简单的一句话是一个多么难的要求。这些年,我算是一路在他身边走过来、看过来的。他对嫔妃从来不错,无论生前还是死后。生前,他不会无端薄待了谁,偶有个病痛也体恤有加;死后,谁的追谥也不曾亏了,家中亦会有相应的照拂。作为一个帝王,大约也就如此了吧。可话又说回来,万般情谊也止于此,追谥之后也就算了了。皇长子的生母方德妃如是,愉妃亦如是。作为夫君,难免显得薄情。我宁愿不要死后的追谥,而要他记我一辈子。后宫佳丽三千,犹如斗艳百花开败一茬又有一茬,已逝的,风光大葬有什么用?一抔黄土覆于身,无人会记得,也求不得别人记得。但,我的夫君必须记得。他有三宫六院,但从小就跟着他的晏然,只有一个,他必须记得。宏晅侧过首凝睇于我,眸色复杂深沉,好似一潭幽水,表面平静下涌动着什么。我不去躲避,只想看清他那层平静之下究竟藏着什么。&ldo;你觉得朕会忘了你?&rdo;他沉音问道,我未语,他低一笑,&ldo;因为愉妃?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人?&rdo;我一震,他竟知道?&ldo;晏然,朕……没忘了她们。&rdo;他笑意发苦,执起我的手托在他的掌心上,低着头,手指描着我的掌纹,一阵阵发痒,&ldo;朕想对每个人都好,但朕也是个人,朕做不到对每个人的情都那么深。&rdo;他握着我的手一紧,&ldo;你只要记得,你不一样。&rdo;。&ldo;宁贵姬失子,陛下已经月余不曾召见过萧修容了。&rdo;这是在这个炎热的夏季里,整个梧洵行宫议论的最多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