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晅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生硬有力:&ldo;拖出去,杖毙。&rdo;宦官上来拖青云,她面如死灰地任由他们带走,自始至终没再吐一个字。直到了殿门口,她几乎瘫软的身子触到了门槛的那一刻,陡然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声:&ldo;穆华娘子救我!&rdo;殿中诸人均是一滞,但见她猛地使力甩开了两名宦官的手,扑在纪穆华跟前拽着她的裙角哭求:&ldo;穆华娘子救奴婢……娘子您说过保奴婢一命的啊……&rdo;纪穆华颜色大变,慌忙地挣开她的手,斥道:&ldo;说什么昏话!我不认得你!&rdo;&ldo;穆华娘子怎么能这么说……那……那奴婢的家人呢?娘子您即便不救奴婢的命,您可会按先前说的照顾好他们?&rdo;我分明地瞧出宏晅的脸色在青云的话中一点点黯沉下去,不甘而无奈地合上眼睛,耳边便传来了他的声音:&ldo;穆华纪氏,心思恶毒屡教不改。诬陷主位宫嫔,着即废位,打入冷宫。&rdo;&ldo;陛下……&rdo;纪氏在原地怔了一怔,身子一软瘫跪在地,&ldo;陛下!臣妾冤枉!臣妾当真不认识她……臣妾不敢害宁容华啊……&rdo;瑶妃冷冽一笑:&ldo;原是如此,纪妹妹的好计啊,连本宫也蒙在鼓里,险些和宁容华结了怨。&rdo;言罢黛眉轻挑地轻斥宦官道,&ldo;还不快带她走,没得污了长姐的椒房殿!&rdo;宦官再不敢耽搁地来押纪氏,我不再去听她的声声鸣冤,只笑望向瑶妃,浅浅颌首说着她必然明白的话:&ldo;娘娘无需担忧,臣妾既知是谁设的计,就不会平白无故与娘娘结怨。&rdo;瑶妃明艳的笑意愈盛:&ldo;容华妹妹明白就好。&rdo;。纪氏走得远了,椒房殿里归于安静,宏晅站起身,众嫔妃皆道他要离开,也都起了身,准备行礼恭送。他走到我面前,我在他的目光下低下头,隐忍地舒出委屈:&ldo;陛下……&rdo;他抬手,在我脸上那块现在不知是青是紫的地方轻碰了一碰,我向后一瑟,他长长地一声叹,紧紧握住我的手,眼中深含无奈与歉然。我含着泪抬起头,眼带祈求地浅咬着下唇道:&ldo;陛下……元沂……&rdo;他拍一拍我的手,回头向帝太后道:&ldo;事情既已清楚,皇次子还是交给宁容华。&rdo;帝太后微笑地点头,毫无阻拦之意:&ldo;哀家即刻差人送元沂回簌渊宫。&rdo;正文055霍宁宏晅想让我同他一道去成舒殿,我以身体不适为由婉拒了。早春的寒意拂过宫中花木的枝头、花瓣,也拂在我身上,一分一分地浸入体内,比严冬冷得更彻骨。这是我第一次体会到生死一线。如若帝太后最后未开金口让郑褚去禀宏晅,如若皇太后横加阻拦,如若怡然晚来了半刻……我现在就已是一缕冤魂。宫里的生死,没有对错,没有该或不该,只取决于强或者弱。这样的事,有一次就让人后怕,却难保不会有第二次。下一次,我又是否还会有这样好的运气挽回、是否还能辩得清楚,我不知道。这一路,六神无主。明明是花朝之日,宫中百花齐绽的日子,我却连看上一眼的心思也没有。那彻骨的寒意始终在体内萦绕不觉,仿佛是要将一颗心冻住。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小看了瑶妃,直至今日。我以为她是凭美貌争宠,可今次的一朝,实在够狠。她牵出了由头,引得皇太后借此取我性命,我死了,她与皇太后各得其所,宏晅只会去记恨皇太后;我不死,追究下去亦查不到她身上,宏晅心中生隔的,仍只会是皇太后。而她还可以潇潇洒洒地做她的宠妃,没半丝半毫的影响。婉然无声无响地随在我身后回到簌渊宫,诗染疾步迎出一福:&ldo;娘娘。&rdo;担忧地打量一番,目光触及我脸颊是一怔,又认真地看一看周身,方松了口气,&ldo;没大事就好,云溪和林晋去接皇次子了。&rdo;我安了心,他们二人去,总不至路上再出什么岔子。搭上诗染的手踏进明玉殿,端坐席上,执盏倒了杯茶。我极缓慢地饮着,细细品味着那一丝一缕的热气,缓解心底不断生出的冷冽。终于听到熟悉的啼哭声,我心中稍安,起身离座。云溪抱着元沂进来,我等不及她施礼就上前去接过元沂。与他分开还不足一个时辰,可这一劫,让我不可抑制地去想我若死在了宫正司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