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虽然是休沐,但谢容与还是如往常一般早早醒来,洗漱过后便去书房。这是自小便养成的习惯,就如他饮食清淡一般,苦己戒欲方才能成大道。
先处理了半个时辰的政务,后又练了一会儿字,外头天光大亮,仍不见顾元宵出现。
外头院子里也没有一点动静。
谢容与忍不住叫来下人询问道“顾小世子在干什么?”
下人如实道“顾小世子在睡大觉。”
谢容与微微皱眉,“我不是叫他早起来书房读书吗?”
下人怯怯看了他一眼,回道“大人,鸡没叫。”
谢容与一愣,还没反应过来。
下人接着解释道“您不是叫小世子鸡鸣起来读书吗?鸡没打鸣,所以小世子没起。”
谢容与眉心跳了跳,“鸡舍里的鸡怎么了?”
下人又看了看他的脸色“鸡也在睡大觉。”
“不管公鸡母鸡,全都在睡大觉。昨夜,小世子不知从花园里揪了一把什么草,跑去鸡舍里薰了半晌,鸡都薰晕了,这会儿都没醒呢。”
像是知道谢容与会问一样,下人回答的十分仔细,连几时几刻去薅的草,几时几刻进的鸡舍,如何点火,如何煽风,事无巨细全都汇报了一遍。
换句话说,昨晚全太傅府的人除了谢容与,所有人都在围观顾小世子半夜熏鸡,但没有一个人出面阻止或来报告他。
谁敢呀?
长公主的儿子,龙椅上拿传国玉玺砸核桃的主儿,谁敢惹?
除了不敢惹,还有就是他们拿人手短。
顾小世子出手可真大方,那小背包里,一抓就是一把金瓜子,洒给他们就跟喂鸡洒谷子一样。
比谢太傅年礼还大方。
谢容与啼笑皆非,这股子克敌制胜的聪明劲儿到底像谁呀?
好像也全然不是顾烈星能教出来的。
“算了,随他去吧。”
谢容与摆摆手,自己重新坐回了桌前。
可能这就是他们两个的童年吧,不像他那么枯燥乏味,日日只有课业修行,天天有看不完的书籍言论。
就连年年的新年礼物,都是一套名家书籍,仿佛他除了读书,其他都不配触碰一样。
除夕夜,阖家守岁闲话家常时,他会得到一套新书,然后在祠堂在列祖列宗的灵位前跪拜受训。
从小他便知道,自己肩负重任,他必须撑起谢氏一族的门楣,他要让谢氏一族成为名满天下的第一望族。
明明他很不喜欢,却年年还是要笑着说【谢父亲教诲,儿子铭记在心。】
直到那年除夕,那个灿若夏花的女子突然出现在他的墙头,他的除夕夜才有了不一样的波澜。
那夜,他从祠堂受训完,捧着他新得的书,预备回房继续苦读,突然一颗小石子砸在他头上。
他扭头一看,就见她趴在墙头,笑颜如花,朝她喊道“谢夫子,出来一下。”
她只说了一句,便晃悠悠地往后倒下去了,紧接着还听到了太子燕清川的痛呼声。
“阿姐,你好重……”
谢容与永远都忘不了那一晚——金枝玉叶的长公主左脚踩着太子右脚踩着南阳侯趴在他墙头的震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