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怎么过来这里了?!这里风大,可莫要着了凉。”说着,就小心地搀着乔书,往外走去。
等两人走出了水亭,崔维这才有心去想乔书刚才的疑问,脸上不由露出些苦笑来,“是我不好,竟是累得娘子为我担忧了。”
乔书轻轻摇了一下头,温婉地笑道:“夫妻本就一体,夫君若遇到什么难事,妾自当同忧,怎能说是累及?”
崔维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放低了声音感慨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可这话终了,他又沉默了下来。乔书也不催他,两人静静地走了一段,走到了府中的花园附近,崔维才又开口道:“我前些日子收到调令,下月便要迁到枢察院去……是京官。”
乔书对这个世界的官制了解不多,倒也分不清这是升是降,但单听崔维的语气当知,他对这次调任是不太情愿的。
这想法也说不上错,按照崔维本来的打算,他和乔书两人在毅州呆上一两年,等燕北侯府彻底败落了、阿书也在心底接纳他后,两人再回京城去。到那时,阿书便是正正经经的丞相夫人、他崔家的大夫人!
——但说是“不情愿”,其实也不大对,因为这调任,却是他自己要来的。
皇家已经势弱数代,今上更是年不满十岁,朝政之事早就被官员把持手中。
而崔维幼时拜入先丞相门下,少年入仕,弱冠之龄便继任丞相之职,这么多年下来,根基深厚、常人难及,要一纸调令还是十分容易的。
……
看着崔维脸上的难色,乔书试探道:“夫君可是……不愿回京城去?”
崔维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她这话,而是面带苦色、似是难以启齿道:“是……为夫无能。”
乔书正待开口劝,却被崔维摆了摆手止住,他拉着乔书坐到花园的石凳上,做出一副长谈的架势,“……当年先师座下有弟子三人,我虽不才,却因年纪之故居长。”
崔维口中的“先师”便是原主故去的父亲了,先前他便同乔书说过此事,只是未曾提过,原主父亲还有其它弟子。
“当年老师最宠爱的,乃是居于行二的弟子,他姓‘易’、名曰‘韬圭’。”
乔书倏地回忆起,那日听见外面小厮门低声谈论“燕北侯”时,自己脑中映出的名字……原来是他,怪不得原主对这人如此熟悉。
崔维一面说着,一面仔细观察着乔书的神色。见她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一股郁气从心底生出——前尘尽忘,却独独对那人有印象吗?!
拢于袖中的左手死死地攥紧,抓着乔书的右手却仍是力道轻柔,脸上的表情也与先前一般无二,极为自然地继续道:“他也无愧于老师的宠爱,以军功起家、数年前便已封侯,冠于‘燕北’之名,在朝堂无人敢于正面违抗。”
乔书有点不解:按说这是好事啊,都是同门师兄弟,有一人出息了,自觉不自觉的,都会提携他人一把——除非两人的关系极差。
果然,崔维下一句话便是,“当年先师在世时,为夫与他的关系便生疏,之后,更是因为……一些事,生了嫌隙。”
似乎是乔书的错觉,崔维说“一些事”的时候,抬头看了她一眼——这事儿还与原主有关吗?
“此次他大破北虏、班师回朝,却于庆功宴之际骤然发难,说是朝中粮草供应不足预先的四成,宴会当场便捆了数个官员下狱。”
这个……有点嚣张啊……
乔书正兀自感慨,崔维却继续道:“他出征之时,我尚在京中任职。韬圭做事向来随心……我着实担忧……”
乔书品了品那句“向来随心”,倒是有些了悟——崔维这是怕易韬圭趁机寻私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