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李世民伸手抚了抚脸颊,缓缓说道。李元吉看着他一时不语。“怎么?”李世民被他看得奇怪,笑着问道。“我以为父皇不会再让你统兵出征。”他抿了抿嘴,低语一句。李世民听完哈哈大笑,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将人揽过来用三个手指捏住他的下巴将脸拗向自己。“蠢货。”似责骂又似调笑,轻飘飘懒洋洋低骂一句。手里酒杯递过去,轻轻抵在他略微丰厚的嘴唇边。李元吉没有动弹,只是微微张开嘴唇,任他将那喝剩下的半杯薄酒倒进自己嘴里。喉结一动,一股凉意缠绵落肚。李世民轻笑一声,用拇指拭去他嘴角的一丝残酒,伸到自己唇边舔了舔。“大哥从河北回来了,可李世绩和李靖还在河北对付辅公佑。如今高开道带着突厥人在幽州捣乱,不派我去,难道还让大哥去?”李元吉不语,只是敛下眼皮,头微微一低。李世民手里略微一用劲,将他脸挑起。“怎么?说起大哥,你心里又不是滋味了?”“没有的事,你别乱扯。”伸手推他一把,李元吉懊恼的别开头。“大哥走了,你也不是滋味,回来了,你依然不是滋味。反正事情和他有关,你就拿放不下。我这边也要出征,怎么就不见你也来个拿放不下?”李世民却不由他,一把将他脸拗过来,瞪他一眼。“你有完没完?”李元吉越发恼怒,用双臂去搁他。“没完,这事没得完。”李世民一把将他压倒在低,制住手脚。“你以为父皇不信任我,就必然不会再派我出征领兵,你的太子哥哥就牢靠安稳了。别傻了,父皇这次派我出征,是因为除我外无人可派。对付突厥那帮子强盗土匪,除了我朝里还能有谁?总不至于你让父皇真的派大哥去?你舍得?”他慢条斯理轻描淡写的说道,末了用腰顶一下。李元吉皱皱眉头,翻起眼皮瞪他一眼。“说就说,二哥你别老这样。”“这样?哪样?”听到他嫌,李世民还来劲了,又顶他一下。李元吉的脸色顿时难看,可又不敢再激他。二哥可是最不能激的,越激越来劲。索性摊开手脚放弃抵抗,随便了。反正又不是没做过比这更那样的事。谁怕谁呢。见他不反抗了,李世民也觉得没劲,于是压制着的腿脚一松,手肘一曲,伏在他身上,侧着头叹口气。“说你蠢你就是蠢。连你都知道提防我手里有兵,更何况父皇。我这次出征,随行的副元帅是赵君王李恭孝,这可是父皇的亲信。还有一个是东宫车骑将军薛万彻,大哥的亲信。”他缓缓伸起手,翻了翻,摆了摆,慢悠悠说道。“这一左一右放在我身边,你说,是为了什么?”李元吉不语,只是看着他,目光里的戒备褪去,浮上一丝复杂的情绪。李世民不以为然哼笑一声,抬起的手掌落下,轻拍了拍他的脸颊。“放心吧,你的二哥斗不过你的大哥,父皇帮他提防着我呢。”“二哥……”他低喃一声。一根手指抵住他的唇。“别说,说了我也不信。这种没底的违心话,说给我听也没意思。”李世民笑笑。“只要你记得答应过我的事就行。往后,这大唐天下是你大哥的,可这兄弟情意,得是我的。”李元吉抬起手一把握住他抵在自己唇边的手,看着他,双唇一动。这一动,那抵着的手指便陷进他双唇里。对面的双眸一下幽暗。“二哥……”他含糊唤了一声。李世民不语,不自觉的屏息,手指陷落更深。李元吉也不再说话,目光飘忽移开,眼皮敛下,微微点了点头。吐出屏在胸口的那团气息,李世民低下头。“二哥,别,有人。”李元吉一把抵住他缓缓落下的额头,含糊急促说道。哼一声,别头左右看看。偏殿里除了门口伺候着垂手躬立的两个小内侍,别无他人。自己一个打挺跳起,将李元吉也一并拽起,然后不由分说得提溜着他的领口往内殿里拽。李元吉脚步踉跄的跟着,倒也没挣扎没抱怨。嘭一下将手里一百四十多斤甩到榻上,李世民一边解衣扣一边蹬蹬踢了两下脚,却甩不掉缠绵在脚上的那两只粉底玄稠面便鞋。李元吉在榻上被甩的屁股疼,咝了一声,伸手揉揉自己屁股。抬头看到他被两只鞋子戏弄,忍不住笑出声。“笑什么?”李世民竖起眉瞪眼低喝。“二嫂手艺好,这鞋子挺合脚。”李元吉调侃他。然后自己懒洋洋手指一挑,脚上的鞋子啪嗒掉落。李世民恼恨跺了跺脚,敞着半拉衣领用手拽下脚上的鞋子,扔在地上。“少得意,待会由得你受。”伸手指指他,低声喝骂。“落在你二哥手里,我还不是早死早超生。”李元吉往榻上一挺,懒散说道。李世民扯了单衣欺上去,一把将人压住,低头凑过去亲他嘴唇。“二哥你真急。”李元吉没反抗,只是抱怨一句。“当然急,三天后我就得巴巴得晒着日头赶到并州去,那地方鸟不拉屎鸡不下蛋,什么时候能回来也不知道。”李世民一边亲一边咒骂,手扯着他的单衣。“二哥你别乱扯,这是淑形刚给我新做的。扯坏了你没地赔。”李元吉把单衣从他手里扯回来,然后自己解扣子。“不过两万多的骑兵而已,我大唐秦王去了还不马到成功。”李世民侧躺在一边,听他这么一说,眉梢一挑。“难得听到丑八怪夸二哥。”李元吉将单衣脱了,小心仔细的摆在旁边的案上,回头看他一眼。李世民一笑,伸手将他拽过来。“丑八怪,说实在的,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可别太想我了。”嬉皮笑脸压上去,他开始扯他裤子。“二哥,裤子也是淑形刚给我新做的。”李元吉忍不住提醒他。“好了,你得意了是不是?”李世民喝一声,一脚将他踢出去。“你脱光了再来。”他气呼呼骂道。李元吉咕噜滚下榻,屁股又在地板上一顿。疼,爬起来揉了揉,将自己脱光了,却不动。矮榻上李世民气呼呼瞪着他,见他不动,眉毛抖了抖,气就往上涌。“你有完没完,给我过来。站在哪里发什么呆?怕我吃了你不成?皮糙肉厚得谁咬的动。”弹跳起,啪一声跳下矮榻,一把拽住他的胳膊,骂骂咧咧。“我怕二哥你再给我一脚。”李元吉慢条斯理回答。李世民心里一团窝火。倒了霉了,自己怎么就看上这么个东西。“你再啰嗦我就把你从武德殿踢到日华门外面去。”咬牙切齿哼哼一声,他将人扯到榻前推倒,扑上去压住。“尽气我。”“二哥你真不讲理,明明是你踢我的先。”“那也是你气我。好了闭嘴吧,啰嗦。”“唔。”内殿里架这屏风,外面的热风进不来。阳光透过半透明绷紧的丝绸,变得暧昧不明,光影斑驳。床榻上人影纠缠,偶尔粘在一起,分不清彼此。偶尔稍稍分开,方才觉得原来是两个人。但还未辨清彼此身形,斑驳流离之中,又摇散了混在一起无法分辨。几声轻笑,几句喝斥低骂,也听不真道不明。外殿里,大门敞开着,院子里一阵风扑进来。桌案上的银杯晃了晃,叮当一声,磕一下银壶跌倒。滴溜溜转了半圈,杯子里的一点残酒洒落,滴答滴答的流淌。风又是一阵扑,将桌案上那只银酒杯来回的摇摆几下,然后滚落在地上。咕噜噜一阵响动。殿门外伺候着的小内侍低眉顺眼,忐忑不安的往里瞥了一眼。空荡荡没有半个人。撩起衣摆,抬脚想进去拾起杯子。对面那个小内侍朝他一摆手。恍然大悟,收回脚,放下衣摆,照旧低头躬身,在殿门外当木头。光阴流转,日头微微的偏移一下。乱扑的风渐渐息了,树不摇,草不动。地板上那只乱转的酒杯也停住,洒落的残酒消弭在空气里,除了一摊残渍在寻不到半滴。空气中弥漫着薄薄的酒味,一点甜一点醉。“来人,备热水,我和秦王出了汗要擦一把。”内殿里传来一声喊。外面两块一动不动的木头浑身一抖,活过来。“是,奴婢立刻去准备。”颤巍巍应一声,然后忙不迭的跑去办事。吹不进风的内殿里依然光阴斑驳,原本黏腻在一起的两团身影略微分开一些,不紧不慢得喘着气。李世民眯着眼,一手半搂着李元吉的肩,另一只手则慢条斯理得在他背上抹着。手心,手背,一根根手指,将沾染上的气息抹干净。李元吉不说话,只是回头看他一眼。他咧嘴一笑,摆摆手,让他自己看上面沾着的东西。李元吉回转头,脸红了红。他一回头,李世民又继续抹自己的手,好似上面沾了许多不干净的东西,非得这么来来回回一遍遍的抹才能抹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