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卫衣可真是为难透了。给他一百个胆也不敢去陛下那里说呀,可这眼下的事也必须得解决了,总不能这么僵着,陛下那头还等着他交人呢。难难难!就在这僵持的当口,一抹身影自门口跨入,看到里面这幅场景,他皱了皱眉,提气吼了一声。“胡闹!”阮丹青抬头,看到来人愣了愣。随即心头一阵恼恨,咬了咬牙。杜卫衣抬头一看,心里总算有了点底,还好这人也来了。他一步步走近。阮丹青扁着嘴,提着刀退了退。“把刀给我。堂堂太子,拿着刀,你是要自杀,还是要杀人?”他逼近,伸出手,斥责道。阮丹青胸一挺,嘴一撅。“你算老几,要你管!”他眉头一皱,目光凌厉一瞪。阮丹青立刻缩了缩脖子。“我不给,把人留下,万事好说。”他结结巴巴道。“这不可能,陛下说要,就得给。我会帮你去和父皇说,不会伤着他们两个性命的。”他皱着眉,缓缓说道。“我不信,你不过一个庶王而已,他会听你的。”阮丹青白他一眼,鄙夷说道。“我说的话是没什么份量,但至少比你好多了。”他淡淡一句。阮丹青哑口无言,瞪着他。他伸手,慢慢地接近,然后一把握住他的手,把刀夺了过来。杜卫衣提着的心总算落回肚子里,哎,到底还是这主能耐。回头,他将手里的刀扔得远远的,然后退开一步,招呼人上来抓人。“你说话可要算话。”阮丹青焦急说道。他点点头。“喜顺,香附,你们可要保重。”“殿下,殿下……”一番垂死挣扎,到底还是要生离死别。阮丹青追过去,在门口被宫人们拦住,他又是踢又是打,眼泪汪汪,哭哭涕涕。其实也知道挣脱不了,但就是心里不甘,难受得很。这往后的日子,可不知道怎么过。来人走到屏风前,看到他来,里面宫人急忙迎上来。“荆王殿下……”一脸为难。阮芳庭朝里面看了看,衣服散乱得到处都是,那一团就窝在榻上哭个不停。哭哭哭,就知道哭,除了哭他还会什么?哭能解决问题吗?哭个屁。手一挥,宫人们纷纷退下,于是他大步上前。听到脚步声,阮丹青双脚扑腾几下。“我不换我不换我不换,你们滚,呜呜呜呜。”阮芳庭坐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阮丹青回过头,泪眼朦胧看他一眼,然后就直接扑倒他怀里。“呜呜呜呜,这算什么嘛,他到底要如何?我什么都依他,他干嘛还要这样害我,呜呜呜呜呜。”哭地煞是伤心。“还不都是你自己惹得好事。”阮芳庭骂道,一手硬邦邦搂着他。“我惹了他什么了?我敢惹他什么?”阮丹青还是哭,脸在他怀里扭来扭去。阮芳庭胸膛起伏,眉拧紧,脸憋得厉害,双目狠狠瞪他一眼。“你还好意思哭,你说,你肚子里谁的种?”在他耳边低喝道。“哎?”阮丹青止了哭,抬起头楞楞瞪着他。阮芳庭也瞪着他。好半晌,他才低下头,伸手捏着他衣襟,然后斯斯艾艾的低喃了一句。“难道……是你的?”阮芳庭只觉得一个重锤击在胸膛,闷得他眼发黑,头发晕,脑子里轰隆隆得一阵巨响。好半天才缓过劲。一把甩开怀里的人,咬牙切齿地举了举手,恨不能掐死他。最后还是收拢手指,狠狠一握,然后重重往那颗废物脑袋上戳了一下。“你啊!让说你什么好,你惹得好事别想赖我!”阮丹青缩在角落里,伸手捂着脑袋。“不是?”他怯生生问。“自然不是。不许你胡说!”阮芳庭伸手指着他,蹭跳起,怒喝。阮丹青撅着嘴,瞪着他。“不是就不是,你急什么?”阮芳庭那个气啊,手指都抖起来。“你还有理了你。这肚子里的孽种,父皇还留着做什么,要是我,一帖药废了它。”他狰狞低吼。阮丹青瞪着他,脸气得鼓起。“不你犯得着你管那么宽!”阮芳庭嘴角抽搐,眼神凶恶,狠狠地握紧拳头,重重砸在一旁的矮柜上。哗啦啦柜子震了震,里面的摆件东倒西歪,一片狼藉。将怒火压下,他捡起地上的衣服甩到阮丹青身上。“换上。”“不换。我是太子,我还是太子呢。”阮丹青撅着嘴耍脾气。“好。我亲自给你换,手脚要是重了,可能会废了那孽种。”阮芳庭眉一挑,冷哼一声。“你……”阮丹青气结,瞪他一眼。阮芳庭转身,大步走出屏风。“去,把衣服换了。”手一挥,指示宫人们进去办事。在外面等了两柱香的时候,宫人们陆续退了出来。他起身,走进去。里面阮丹青正气鼓鼓坐在便榻上,手抓着旁边盘子里的点心往嘴里塞。“什么东西,都不知道伺候人,弄疼我了。”闷闷不乐的嘟囔着。他靠在屏风边,看着他,都有些恍惚起来。何曾有人见过他这般模样?自己可胡思乱想陛下敕令天下,太子身体不适,特迁入大内,在含章殿修养。现在坐阵东宫的是瑞王阮芳寗,东宫大小事宜,皆由他裁决。也算是熟门熟路,轻车便马。朝廷里一时对这事都摸不着头脑,这是要变天?眼看着也不像。毕竟来的是瑞王,又不是荆王。这要来的是荆王,那可真是要变天了。可这太子不守东宫大内,又算是哪一出。要废?不像,没听说有这风声。陛下一贯对太子宠爱,跟惯个孩子似的惯着,没听说太子做了什么恼陛下,况且陛下最近也没任何表示。含章殿那边的情况也不明朗,御医是天天的去看,那药是一锅锅的煎着,那一股子药味外街坊都闻得到。多大病?多要紧?没说,纹丝不露,弄得神秘兮兮。阮芳寗在东宫坐立不安。朝廷里现在都僵持着,都眼看着陛下的态度,大家都呼不准到底这天要怎么变,他也一样吃不准。那含章殿里的人到底怎么了,他丝毫不知。来的时候东宫就搬空了,连个熟人也见不到,吓得他心惊肉跳的。这些众哪里去了?那就算是含章殿里要人伺候,也要不了这么多呀。这么大规模的搜罗行动,毫无疑问来自父皇的手笔,为什么?不得而知。那家伙哪里惹恼了父皇?还是父皇最终要下手了?可要对谁下手呢?是那废物?还是他和芳庭?芳庭那边消息也没有。他们暗地里的联络自打父皇密旨招他入京起就断了,也不知道是凶是吉。父皇还不许他住东宫,处理完每日朝政,再晚都得回自己府邸,不得留宿。这东宫晚上没了那废物花天酒地,静得像个鬼屋,忒渗人。京师里这几日外松内紧,气氛有些诡异,他也不便多走动。每日按时上朝,按时去东宫,按时回家,三点一线。应酬也是能推就推。到底出了什么事了?每个人心里都有这个疑问。这天事情不多,天还没暗就处理完了,阮芳寗也不大爱多待在这个如今鬼气森森的东宫里,于是坐了车早早的就回去了。回到府里,王妃杜嫣然行礼,帮着一起脱了朝服,换上便服。阮芳寗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了她隆起的腹部上。“委屈你了。”他目光柔了柔,握住她的手缓缓地说。“没事,郎君不是回来了嘛。”杜嫣然淡淡一笑,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肚子,目光温柔而坚定。“如今这般局势,还不如不回来。”阮芳寗哼哼一笑,一屁股坐下,摇头叹气道。贴身的侍女抚着杜嫣然坐下,在她腰后塞上几个软垫靠着。“郎君宽心些吧,这回来总比不回来好。”“你哥那边有信没?”杜嫣然摇摇头。“哥哥也猜不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宫里如今风声很紧,含章殿那边伺候的都是独立的,纹丝不露,往日那些帮着打探消息的小厮们都缩了手,都不敢贪钱。”“他就这样,喜欢看我们瞎忙活,猜得累死。故弄玄虚。”阮芳寗伸手捏个豆,哼唧一声随手丢进酒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