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请讲。”“一个藏有秘密的人凭哪一点从他人口中得知实情?”乔晓佳猛地抬起眸,刚巧对上他那双咄咄逼人的眼睛。他意图明显,想知道秘密便用等值的秘密来交换。两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愿退步。玉峙仁耸了下肩头,笑着道:“出去吧。”乔晓佳则眉头紧蹙,神色稍显挣扎。她退出几步,又驻足:“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皇上莫非怀疑奴才有二心?”“食君俸禄替君分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才可称之为忠臣。”“……”乔晓佳暗自舒口气,玉峙仁的厉害之处就在于擅长破解别人的心理活动。当初的她倘若令他感到焦躁不安,也并非因为她掩饰得好,而是真的一无所知。而如今的她,知道的越多越有心理负担。玉峙仁展开折扇缓慢扇摇,他所在意的并非暮夏染这个人的品行,而是大战在即,墨紫雨还未确定自己应该为谁效力,这才是令他最头疼的问题。之所以重视她,正因为她具备冷静的头脑以及超前的意识,势均力敌的战役,拼得是头脑,更为重要的一点是,这是一场自相残杀的战争,敌方队伍中也有玉峙仁国的士兵,所以他绝不允许伤亡惨重。如今,只有对本国士兵毫无感情的墨紫雨可以以平常心调兵遣将。她的态度,对他极其重要。然而,他却不能将迫切的情绪表露其外。做皇帝很难,一步错步步错;很累,绞尽脑汁只为请君入瓮;很无奈,凡事都要以江山社稷为重。他偶尔也会思量,何时才能松口气,哪怕只有几日,如同普通百姓那般,偕同妻儿,四处走走,看看这耗尽全他部精力所治理的锦绣河山……不过这念头总是在头脑中一闪而过,因为他注定不能拥有完整的家庭,老天爷给他制造缺憾,又赠予他无限大的权利,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公平吗?也许。“奴才告退。”说着,乔晓佳转身离去,她决定保守秘密,或者说保留做人的底线,曾经的墨紫雨已然令暮夏染大失所望,她虽是个局外人,但不能再一次出卖他。只因他那句话——我暮夏染,爱你如生命。玉峙仁不予回应,却并未阻碍她的去向,因为他手中还有一张有力却不太想利用的王牌——段瑞龙。足以牵制墨紫雨去留的男子。俄顷,小德子火速来报。墨紫雨已离开皇宫,前往军营。是的,小德子正是玉峙仁派去监视墨紫雨的眼线,他从始至终只服从玉峙仁的命令。玉峙仁微垂眸,默然道:“日后她去军中之事不必来报。出去吧。”“遵命。”小德子刚欲离开,又忽然想起何事,继而转身告之:“皇上,总管大人似乎对典籍阁颇有兴趣。”玉峙仁执笔的那只手稍稍停了一下,不动声色道:“找机会询问她想知晓何事,如若是不打紧之事便带她进去查阅。”小德子领命,继而退下。另一边乔晓佳在中午前赶到军营,段瑞龙正在营帐中小酌,见她平安归来,一个箭步迎了上去,将她托举半空,粲然一笑。==========================================================作者有话要说:又见将军,不甘愿做背景的男人站起来吧!==“我有正经事找你。”乔晓佳跳出他的怀抱,一转身坐到床榻旁:“你陪我去个地方,但是我怕人跟踪,咱们从哪离开不会惊动士兵?”段瑞龙睨了她一眼:“去何处?”“去我在失忆前所居住的地方,我想回去找找线索,”她边回忆边说,“我当初带着墨墨一路向北抵达玉峙国主城,大概走了三个时辰,具体位置记不清了,你知道那里是何处不?”“原路返回便是……”段瑞龙思忖片刻,不由怔住:“莫非你是从兽冥山那边过来的?”“不知道那座山叫什么名字,兽冥山?有什么问题吗?”乔晓佳见他神色诧异。“兽冥山是一座由北向南的山脉,地势险要,野兽出没频繁,所以几乎无人居住在此山之中,你前往城池的途中可否路径一条水流湍急的大河?”乔晓佳立刻点点头:“是有一条水质很浑浊的河流,我在桥边还遇到一位樵夫,是他告知我一路向北便有城镇。”“那便没错了,你正是住在兽冥山山中,”说到这,段瑞龙不由提起她纤细的胳膊捏了捏:“就你这小身板还敢与野兽共存?”“我都跟你说了,我在失忆前会武功,那日一根断裂的树枝险些砸到我,我本能地抬起手一抓,竟然轻易将树枝捏成两截。”乔晓佳一转身坐到他腿上:“事不宜迟,我心中有许多疑团解不开,怎么也得回去找找答案。”段瑞龙长吁一口气,拍了她屁股一下叫她起身,随后,他并未离开营帐,而是半个身子探入床底下,好似摸索着什么。“你在作甚?”“吩咐门外守卫准备酒菜,顺便告知他们在账外严守,就说你我有要事相商。”乔晓佳应了声,按照段瑞龙的指示逐一办妥,待酒菜上齐,段瑞龙刚巧从卧室中走出,再次重申:任何人不得入内。说完,他往嘴里塞了吃口菜,又返回卧室,乔晓佳本想跟进去看看,他却不让。大致一刻钟之后,段瑞龙招呼她进屋。进屋的乔晓佳,见到眼前的一幕有些惊呆——床榻下方原来隐藏着是一条暗道。据段瑞龙解释,此暗道可直达兽冥山半山腰,当初将军营驻足于此正是看中了兽冥山的凶险,一旦遭遇敌军突袭,这条暗道可确保大部分士兵全身而退。“这隧道不是为了逃生用的吗?你为何在屋里弄那么久?”“你以为用蛮力便可抬起石板门吗?要通过暗语开启!”段瑞龙扬起下巴,很奇妙吧?“嗯,然后?……”她狐疑地看着他。他抓了抓发根,尴尬地说:“常年不用我记不清了,时间都用在回忆暗语上了。”“我就知道,还故作神秘呢。”乔晓佳朝他做了个鬼脸,取来一盏油灯:“现在能下了吗?里面有机关吗?”“哎哟,你还知晓暗道中有机关?”“原本不知晓,不过上次进入典籍阁时可真吓坏我了,那真是一步一个陷阱……呃?……”她话未说完,段瑞龙猛地扳过她的脸颊,不悦地质问道:“典籍阁内安置机关无数,你不要命了?!”“……”乔晓佳见他神情紧张,踮起脚亲了他一下:“我当然不敢硬闯吖,是管事的太监带我进去的。不过未走出三步我又出来了,里面实在是太恐怖,还有鬼哭狼嚎的动静儿。”听罢,段瑞龙只是怔了怔,继而迈入暗道,待乔晓佳也走入,段瑞龙拧动石壁上的活动机关,石门就这样悄声无息地合起。而乔晓佳携带的油灯非常多余,因为当石门关闭的同时,镶嵌于墙壁凹槽中,类似大铆钉形状的琉璃钟罩内,倏地点亮开来。“此暗道乃通往兽冥山的捷径之路,咱们不出半个时辰便可抵达。”乔晓佳并未仔细听他讲话,而是沉迷在会发光的“铆钉”上,她确定这年代没有电,可是这发出橘红色荧光的照明物究竟是什么?“这设计也太神了点吧,怎会发光的?”“一种可以感应呼吸的药粉,其实道理很简单,这种粉末从毒花中提炼,此花会在黑暗中发出光亮,这就好比野兽嗅到血腥味会亢奋一般,药粉感应到人的气味,便发出绚丽的光亮吸引好奇者的注意,一旦靠近这种植物,再通过风的传递粘在皮肤上,会导致皮肤奇痒无比甚至溃烂,你仔细看,会发现罩中的粉末仿佛萤火虫那般在黑夜中发光。”果然,细碎的粉末在玻璃罩里荧荧发光,人若走远,自会一盏一盏熄灭。真像声控电灯啊。“那毒花叫什么名字?”“好像叫……车黄子。”车黄子?……好似在哪里听过。乔晓佳发现他说话时心不在焉,追问道:“你还在想典籍阁的事吗?”“嗯?……嗯。”段瑞龙握紧她的手,道:“跟紧我,不要乱碰四周的墙壁,我也不知道哪几块是活动石门。“什么意思?这条暗道还是四通八达的?”乔晓佳越发感到神乎其神。“嗯,玉峙国所有的地下暗道皆可通向不同的位置,此乃战略机密,到此为止。”乔晓佳乖巧地点点头,又忽然想到出现在太医药箱中的“车黄子”……她拉住段瑞龙前行的脚步,轻声地询问道:“也就是说,皇宫里可能也有类似的机关暗道?我打个比方,倘若以皇上寝宫为起始点,暗道有可能像章鱼的触角般延伸到任何一间房的正下方?”段瑞龙注视她那双焦急的眼睛,不以为然道:“也未必都在地下,可能就在屏风后方或墙壁的另一侧。暗道机关的设计者原本就来自宫中,你为何如此慌张?”乔晓佳稳定一下情绪,眯眼一笑,挽起他的手臂继续前行。其实她并非感到不安或惊恐,而是想了解这些暗道的格局,如此一来,通往哪里都不需要过关卡,曾经是玉峙仁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在暗处洞察一切。倘若她能获得隧道的走势图,岂不是可以从被动转为主动,反过来监视玉峙仁的行动以及获知所谓的皇室机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