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腾云一扬手打碎何夏手中的茶杯,茶水泼溅一地,竟然冒起一股股白色泡沫。雷腾云怒然,剑刃脱鞘,直奔陆莹莹心口扎去,何夏晃过神:“别伤她啊,我是千毒草的闺女,百毒不侵!”说完这句话,何夏忽然悟出一个道理,原来没有秘密是件多轻松的事,倘若她中毒之后却无异样,肯定没法跟雷腾云解释清楚。陆莹莹木然地望着雷腾云,倏地向他剑尖撞来,雷腾云一翻手收起宝剑,绷脸道:“刀染上血还得擦,撞墙去。”何夏又给他一拳:“你这人怎回事啊,还有教人咋死的?你先给我出去!”“想死就让她死,你以为谁都有自尽的勇气呢?”何夏将雷腾云推推搡搡轰到门外,回眸朝陆莹莹嘿嘿一笑:“还是活着好,我爹曾说过,世间没有过不去的坎,把这道坎迈过去了会发现也不难。”陆莹莹蜷缩床头,失焦的双眸里泪水充盈:“他们不给我喝水,只有那壶毒茶,我明知那壶茶里有毒,却为了活命一次次折磨自己……”何夏拧起眉:“他们是谁?为啥这般欺负你?”“外头人都认为我疯了,你我素不相识,凭何相信我所言属实?”“因为!……我是京城“我无意间听到一些事,知府里通外国,联合西域贼子密谋暗杀隆诚帝,时间定在武林大会之时,请何小姐一定要将此消息转述给皇上。”陆莹莹长话短说,唯恐隔墙有耳。何夏大惊,附耳问去:“为啥要杀皇上?”“江山不可一日无主,这其中的道理显而易见。”陆莹莹推动何夏肩膀:“何小姐快些离开此地,只要我不离开,知府便不会再次更改弑君计划,请快些启程。”“这就是他们弄疯你的原因?!”“嗯,知府贪图我小有姿色不舍得狠下杀手,疯话疯语自然无人信我。”“你为啥要嫁给他?还有知府的禽兽儿子对你!……”陆莹莹神色焦急:“莫说了,民斗不过官,岂是想不嫁就不嫁的。倘若并非为了隆诚帝安危,我早已自刎,今日确实是彻底绝望才动了轻生的念头。切记,赶往京城,亲自告知隆诚帝,他们会在武林大会期间动手,具体用何手段我未听到。你一定要相信我,句句属实。”何夏肃然点头:“我信你。你信不信我?”“此话何解?”何夏捏住陆莹莹肩膀,郑重警告道:“你给我好好活着,我一定会回来救你!让那些该死的坏人统统伏法认罪!”陆莹莹咬了咬颤抖的嘴唇,一把搂住何夏:“我等,一定等。万事小心。”何夏吸了吸鼻子,翘起大拇指:“距武林大会还有三个月,最多四个月,熬过去就是胜利,你是好样的陆莹莹。我代隆诚帝谢谢你。你真了不起!”在煎熬中度过两年的陆莹莹,初次露出笑容,何夏也跟着笑起,虽然两人眼中都含着泪花,但笑起来的模样真是迷人。※※待何夏离开陆莹莹宅院,一个猴子跳,蹿上雷腾云后背:“夫君,咱们马上启程。”“……”雷腾云斜了她一眼,唤他夫君准没好事。果不其然,何夏一出府邸便开始耍赖。何夏跨坐在雷腾云腿上,搂着他脖颈腻歪:“咱们去趟京城吧,我想嘉玉姨了……”“你知晓此地与京城相距多远吗?”雷腾云不悦地蹙起眉。很想抽她,但她难得小鸟依人,还真是矛盾。何夏捂住耳朵:“我要去京城,带我去京城。”“咱们为何离开少林?”雷腾云依旧耐着性子。何夏倒抽一口气,她只想着皇爹的事,差点忘却雷腾云中毒之身。她歉疚地低下头:“这里距离西狱山有多远?”“路程六日。”“距京城呢?”“一个月。”“……”何夏揪了揪衣角,刚欲开口,香蓉引领马夫返回。“少爷,马车准备好了。”雷腾云应了声,将何夏塞进马车,车夫扬鞭策马,直奔西面而去。何夏卧在车中,一个是疼她的皇上,一个是她要嫁的未来夫君,心中极为矛盾。“怎么小夏?”香蓉在她腿上盖好毛毯,这天越来越冷。“香蓉姐,倘若你生命中很重要的人都患上重病,可一个在大东头,一个在大西头,你该先去看谁?”“病情也分轻重缓急,自然是谁快不行了先看谁。”香蓉道。何夏愁眉苦脸地应声,武林大会设在春节前,按时间算,绝对来得及。眼见抵达敦煌,雷腾云时而呕血,痛苦的模样她也心疼,倘若执意赶往京城,她必然是难以启齿,唉……她总是遇上很纠结的选择题。“马夫,再快点啊!没吃饭咋的?!——”何夏顺布帘内一声大吼,愣是把邪火洒在不相干的人身上。雷腾云撩开布帘:“别人吃饱未吃饱不知,你肯定是吃多了。”“……”何夏没力气瞪他,歪上椅背,睡觉吧,一觉醒来最好就到了。“少爷,车里暖和,您进来歇息。”雷腾云走入车内,见何夏脑壳撞墙也能睡着,坐到她身旁,将她捞到腋下,肩膀给她枕。雷腾云自嘲一笑,他也有照顾女人的一日,真是难以想象。香蓉忍不住轻声询问:“少爷,既然您对小夏这般上心,为何不娶她过门?”“她爹娘还未见过我,仅此而已。”“如此说来,小夏爹娘未必答应这桩婚事了?”雷腾云嗤之以鼻:“我借她爹娘两胆儿。”倏地,一拳打中雷腾云腮帮,何夏迷迷糊糊道:“咋说话呢,你敢吓唬我爹娘,我一准不嫁。再者说,我娘何其彪悍,就凭你……哎哟喂……”“你爹娘此刻在何处?”雷腾云不爽地挑起眉。“我哪知晓,也许在京城。”“行,如你所愿,下一站直奔京城。”雷腾云眯起眼,一声令下:“驾马的,赏你五百两,限你三日之内抵达敦煌城!”“是少爷,遵命少爷!驾驾驾——”马鞭疯狂的抽起,顿感马车木轮如飞,如飞。“……”何夏被颠簸得脑瓜乱晃悠,银子兄,你说你咋就这般好使呢?没得睡只得聊天,何夏剥开橘子皮,掰下一瓣塞入自己嘴里,又掰下一瓣戳进雷腾云口中:“对了,你舅在敦煌是吧?是你娘亲的大哥么?”雷腾云应了声,橘子胡吐到何夏手中。再张嘴。“见了面我叫啥?”何夏一手托着橘子胡,又给他喂上一瓣。雷腾云微微一怔:“先叫廖叔。”“喔。廖家有几个孩子?比我大还是比我小?”“三个,长子廖兮凯长我两岁,都叫哥就行。”“廖兮凯……廖……”何夏心里咯噔一响,橘子瓣停滞在唇边,却将橘子核儿放进嘴巴。“喂,橘子核儿嚼着带劲不?”雷腾云哑然失笑。何夏回过神,惊诧地眨眨眼:“你再说一次,你表哥是叫廖廖廖兮凯?……”“嗯,你认识?”“不不不认识……”何夏低头看脚面,她脚腕上有一只金脚镯,正是当年爹与廖家交换的定亲信物。其实就是手镯,当年何夏还小,所以奈嘉宝将手镯套在闺女脚踝上,但奈嘉宝忽略了闺女脚丫会长的问题,如今想取下来只能截断。“你表哥……娶妻了么?”“作甚?”雷腾云挑起眉。何夏咬咬手指头,摇头,但愿不是那个娃娃亲对象廖兮凯,菩萨保佑。雷腾云躺到她腿上,一手绕过她的腰肢,用嘴唇摩挲她的小腹。“别别别这样,等我爹娘同意了再再再说……”何夏推了推他的额头,而且香蓉也在,她不想被人划在脚踩两只船的那一小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