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见。”“会儿见。”她笑着应完,正要挂电话,却突然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从听筒那边炸过来。随后电话就断掉了,急促的“嘀”声几乎要催断她的魂。锅盖“嘭”地砸在地上,阳一一晃了几下,才扶住一边的墙壁勉强站稳。那声巨响是什么……她不敢再想,只张嘴猛烈地呼吸几声,调转身子就往外跑去……☆、坏消息拉起厚重的窗帘,不论外面是否已经真的天色向晚,房间里也是昏暗一片。纪离将台灯的光线调至最暗,靠在床头吸烟,长长的烟灰掸落在旁边已有好几只烟头的烟灰缸里,猩红的火光又复明起,他随手拿过身边的天鹅绒盒子,打开,里面是他送给阳一一的那套首饰,用她妈妈碎掉的玉镯打的。真是无情又决绝到走的时候连这个也没带走。包括她最喜欢的那串珠串,只有11颗珠子的珠串。纪离将珠串放在几根手指间转了转,想起她柔若无骨的小手,和纤细白腻的手腕。烟雾袅袅中,他仿佛又见到她的脸,一颦一笑,一嗔一怨,特别是黑白分明的一双眸子,像始终氤氲着山水间的薄雾,因而灵气十足,又妩媚入骨。竟然走不出来。也许她是对的,她那过了分的聪明让她始终清醒又有主见,不然乖乖跟在他身边,几年后,或许甚至不需要那么久,他就会腻掉;而不是现在这样,她继续理智地为自己找一条好出路,他却还停在原地附近徘徊守候。面上温柔顺从开朗,实际上却叛逆又悲观,她就连在床上也是如此,看着大胆挑逗,可每当他的手抚在她身上,总能感觉到她本能而青涩的颤抖,或许就是怕着在过程中会无法逃避的沦陷与沉溺,她为情、欲而着魔的样子,在他的掌控下疯狂沉醉,欲逃生而无能的模样,令征服她成了最最愉悦的事情。因而总是狠狠的要她,即使她哭着求着也很少心软,哪怕将她分拆入腹也不嫌多……可她竟然将这一切都献给另一个男人?原本下腹纠结的团团火热,因想到她可能披着婚纱站在别人身边浅笑着的构想,而直直冲上心头。纪离眯了眯眼,深吸口烟,再将烟头摁灭在烟缸里。他知道自己废了。事业上风生水起,感情上一塌糊涂。竟让日子变得像在“混吃等死”。纪离今天有些想忍住这种独自一人在昏暗处想到她时便会有的冲动,可手却依旧不受控制地往下伸去……现在只要遇到她的事情,理智和自制力都为0,哪怕即使是想着她然后自|慰……可惜还没有什么快感,几乎是刚开始,手机就突然响了。平时用的手机是关机的,现在响的这只,号码只有阿谦知道,之前也很少响起,因为纪离对阿谦的吩咐是,除非是天塌下来的大事,才能在那只手机关机的情况下打这只……纪离冷眼旁观地由它响了一阵,最后发现自己的兴致已经被彻底打扰后,才接起,那头是阿谦气喘吁吁的声音,急切又无措地说:“……纪……纪总,袁深……死了……”阳祎和阳重比纪离先赶到医院一步。因此纪离匆匆赶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先知道了很多事情。因为留学,阳重已经许久没见到这位兄弟,一回来便遇到这么大的事情,即使听阳祎说了纪离对阳一一的感情之深,也没怎么调整过来,所以还笑着开玩笑般说:“情敌死了是个好消息啊,不过还有个坏消息。”纪离满腹心思都在阳一一身上,因而纵然是重遇年少时的兄弟,也没多少重逢老友的热情,只冷冷地说:“好消息?对我来说,袁深的死就已经是个坏消息。”阳重不解,阳祎却垂着眼挂着讥诮笑容,仿佛感同身受般解释:“因为人死了,你就没办法在他还活着时赢过他,让他知道你现在所受的苦痛。而且,活人争不过死人几乎是真理。”纪离沉默了片刻,又复抬首看向阳重:“现在,我想知道更坏的消息是什么。”阳一一脑海里混乱一片。她跑到现场的时候,拖鞋早不知道哪里去了,脚上满是碎石和砂子,似乎还划破了她脚掌,有些痛,但不太明显,因为她有些模糊的眼前,被急救车和警车的闪烁着红蓝光芒的顶灯划破、刺伤……她疯妇一样冲破围观人群奔上前,看着眼前那驾驶座完全变形的车辆,滑到在地。“小……袁……”她张开嘴呼唤,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小袁……小袁……”她再次找到力气,四肢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往那车扑过去,却被警察拦住。“我是他未婚妻!”她听到自己这样冲那些警察喊,再看着他们变形的脸上眼底浮现悲悯。有戴着白手套的手拿着一只漂亮至极的钻石戒指递到面目狰狞的她面前,说了句什么她没听清楚,只是知道自己不断地在问:“他人呢?他人呢?”他们在摇头,可他们为什么摇头,她真的不知道……救护车还在的啊,那他一定也在的。他们守着她干什么?去救他呀!他还活着的,他一定会活下来的,因为他答应了要照顾她,他说好会拯救她的,他说了要带她去天堂的……眼前的人、景又一次天旋地转、完全变形,她呼吸越来越急,大声喊着他的名字,然后一下子醒过来……是梦……是梦的吧?阳一一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太好了,刚刚都是做梦……真可怕的梦……可这是哪儿?她环顾四周,发现输液管,再迟钝地发现它一端连着悬垂着的药袋,一端被胶带缚在自己手上。为什么她会在医院?突然生病了吗?然后她眼前一暗,辨认出俯身看向自己的人是纪离。“怎么是你?”阳一一怔怔地问,“小袁呢?”纪离摘了眼镜,冷冷地回答,“停尸太平间,”“停尸……?”阳一一呆呆地重复了一遍,随后忽然双眸圆睁,脑海里那些混乱的似噩梦一般的可怕片段又复一齐涌上脑海,她大口大口地喘气,再看着纪离伸手低低摁着自己额头,漂亮又冷清的眼睛里似乎有些怜惜,嘴上却无情地将事实再次点明:“是的,十一,他死了……”阳一一缓缓摇了摇头,然后再突然发狂一般去扯输液管,却被纪离控住手腕,她的拳打脚踢,也被翻身上床的他以极其暧昧的姿势压制……她重重地喘息着,眼神却满是森冷恨意地瞪向近在咫尺的纪离,那里面的杀气竟让纪离笑了声:“怎么?以为是我做的?”她咬着唇角颤抖,他却慢慢收起笑容摇头:“不是我。”阳一一别开眸子,他就又继续冷声说:“不信?但可喜可贺的是,你也看出袁深的死不单纯?大货车撞向他车的时速约为70kh,谁有病在人不算稀少的街道开那么快,除非是故意的,必须让他死。”“死”这个字就是一把利剑,狠狠地直捅她心窝,何况他还冷静又狠心地说着袁深死的原因。阳一一张开嘴,发出沙哑的嚎啕。纪离微微眯眼,轻轻拍了拍她脸:“想不想报仇?想的话就好好地活下去,我帮你找出凶手。”见阳一一脸色灰白地沉默闭上眼睛,纪离眼中的瞳仁微缩,随后似有什么东西无限地沉下去,然后他冷笑着说:“不想?急于去下面和他团聚?那也很好啊,我想袁深一定很欢迎你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去见他的。”阳一一猛然睁开双眼,小心警惕又不敢确信地看着纪离,他方才拍她脸时松开的那只手,却已经接近本能地抚上自己小腹。她脸上那瞬间的希望与光辉,让纪离原本已经痛到麻木的心又有了更深的痛觉,越痛越收不住脸上的笑意,他带着那笑容轻声地说:“十一,如果想为他在世上留下骨血,就坚强些。不然,让这个孩子死,比让你死更容易……毕竟对它,我绝对不会有半分感情。”高干病房外面。阳祎和阳重两兄弟面对面占了两张舒适柔软的沙发。阳重目光在沉默不语的阳祎及他旁边站着的满脸紧张、屏息以待的医生和护士之间流转片刻,笑了,清了清嗓子,问阳祎:“大哥,要是纪离真准备指挥你身边这群人去拿掉咱们十一妹肚子里的孩子,你准备坐视不理?”阳祎抬眼看了下自己这位同父同母的二弟,想了片刻才说:“我觉得‘拿掉’对十一来说也许并不是太坏的事情。”“还真是为她考虑过的?”阳重柔和的笑容里有掩藏不住的精明与洞悉,“我还担心我这位大哥也变得和我一样心狠手辣、无所顾忌了。”“心狠手辣……”阳祎弯着唇角将这四个字重复了次,随后盯着阳重眼睛说,“如果是你,遇到相同的情况会怎样?自己爱的女人怀了别人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