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一一被他一说,又觉得难过,泪腺像开了闸般奔流不停,阿谦只得连连道歉,低声地劝:“别哭了别哭了,你也淡定些去看这些问题嘛……这样想,你现在经历的这些情绪,他其实也被你折腾过呀,而且你到现在不也没主动联系过他吗?人有时候越喜欢一样东西,就越害怕它,近乡情怯就是这个道理。你那么聪明,想个办法调整自己的心态,也调整下他的不就得了?”“我想不出办法……呜呜……按你的说法,我喜欢他更多,所以我更怕他……为了他,我连工作也搞砸了,他就不能让一步,哄哄我吗?我后悔死了……”“你拿出偶尔那厚颜无耻的胆子来,怕什么怕?有什么都直接给他说,而且你要实在觉得这样的日子难熬,再重新找点自己喜欢的正当事情来转移注意力……”阿谦真的觉得阳一一此时幼稚到像个难哄的孩子,心里暗自揣测莫非爱情真的让人变傻,嘴上却继续宽慰,“这样,再告诉你件好事情,他今晚正好会过来看你,你现在趁早打打腹稿,晚上找他好好聊聊,行吗?”“嗯……我要告诉他,我不喜欢他相亲,而且他结婚的话,我是真的会离开他的!”阳一一抽噎着说的毅然。阿谦结舌:“这个……你再考虑下?”阳一一没多说话,道了个别就压了电话。想着觉得既累且丢人又伤心,最近常常抑郁的她,不仅情绪变化大,连睡眠时间也长了,仿佛是躲进被子里就能隔绝外界种种残忍的现实。于是简单去洗了洗,就钻进被窝,连想好的打腹稿也忘了,直接睡着,到晚上纪离过来时才醒。并不太清楚他什么时候来的,不过估计和上两次也差不太多,连步骤都一样,他拉开她的身体,直接便做。等到一身大汗、浑身酸软地被折腾完,阳一一又没精神和心力和他说话了。勉强撑着眼皮等他冲完澡回来,她抱住他,张开嘴半天没发出声音,随后有短暂地失去意识,待再有些昏沉地苏醒过来,也不顾他有没有睡着,总之依着想法一连串地细声嘟囔:“纪离,可不可以不要去相亲?纪离,可不可以对我再好一点点?可不可以偶尔给我打打电话?可不可以不要每次过来不说话就做|爱?可不可以让我感觉到一点点自己真的是特殊的?骗骗我也好,别那么直白地让我看到自己的卑微,好不好……”边说边流泪,说到哽咽处,无法继续,精力在无声的泪水里一点点流逝,直到她再度昏睡过去。而梦里,她也以为对他这些直白的指控,不过是她的幻想。毕竟第二天早上起来,他又已经不在家里。望着镜子里双眼红肿、面色苍白的自己,愁苦地笑笑,她决定开始想另外的出路,如阿谦所说,找些其他的精神寄托,而放低自己对他的期待。她打算下午去花鸟市场买些花草回来,如果可以再选只好养活的宠物。对人说不了话,她可以试试对宠物弹琴。差不多10点的时候,她按照习惯去服避孕药,却蓦然发现这是这板药的最后一颗……这段时间一直行尸走肉的她,突然灵光一闪意识到了什么……之前和纪离分手,她便停了口服避孕药,从维也纳回来后,她又继续开始吃。唯一的问题是,开始吃的时间,并不是月经周期的第一天,而是估算着周期算着片数吃的……当时的确是存有侥幸心理:停药后来过一次月经,和纪离在维也纳发生关系的时间,应该是在那次月经后的安全期内,所以她也没有当太大的事来看。可如今这是复吃的第二盒了,至少该有一次的撤退性出血压根便没有出现。也就是说,如果因为服药,她的周期紊乱到令她误估了安全期,或者她算着周期补服药的方法导致避孕失败,她是完全有可能怀孕的……要不等这次停药后,看过两天有没有撤退性出血再说?可她哪里等的了两三天的时间?阳一一被自己的追溯与思索吓到手指都在哆嗦,双腿更如筛糠一般,根本就站不住……深呼吸了好几口,她拿了包就冲下楼,开着车找到最近的药店,买了三根验孕棒,再冲回来。第一次,因为手抖直接测验失败。第二次,她不敢看结果就闭着眼睛把验孕棒丢进浴缸。第三次……她屏住呼吸,使了浑身力气睁开眼睛,当观察窗中两根红色小竖线闯入眼帘,她浑身失力,直接瘫软在地……居然真的怀孕了……?她的运气是不是也太好了些?分明很多人说用过避孕药之后,要孩子会变得十分困难呀……阳一一张大了嘴,像是准备大喊出声,可除了一下又一下嘶哑的粗重呼吸,她半点多余声音都发不出来。浴室地面冰凉,她不受控制地从细微的颤栗到手脚痉挛,不知熬了多久,才勉强撑着浴缸站起来,往外一步步地挪着脚步。脑中空白一片,似与身上的力气一起,被残忍的上帝给抽了去……放在鞋柜上的手机突然响了,惊了她一下,愣怔怔地看着五步外的手机近十秒,她才又挪着步子过去,而当看到屏幕上显现的名字时,她几乎是不敢相信。“喂……”接起来的时候,声音都是沙的,有明显的哭腔,何况她转眼就真的哭了出来。那边是长久的安静,几乎连迟钝的她都以为,他不过是以小心错拨了号码,好在于她打算挂电话之前,他终于出声,宛如叹息般唤她:“十一。”阳一一抽泣着“嗯”了一声。“不哭了,嗯?”他的声音低低缓缓的,隔着话筒,却有着直接淌入她心扉的力量。可他这句安抚哪里有用,阳一一反而哭的更加厉害。这下终于明白,这段时间加倍严重又反复无常的脆弱情绪,其实都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可纪离总是不知道的,只又隐隐叹了声:“今天确实有很重要的会,必须早走,不然可以多陪你一会儿。”阳一一又“嗯”了声,随后掩着话筒,打算遮住那些抽噎。“昨晚哭了一夜还没够吗?”纪离语气里透着无奈,他做起安慰这件事来,比阿谦更没头绪,停了片刻,才又说,“找到时间就过来看你,最近也不会去‘相亲’了。”阳一一听到这两句话,哭声再度响亮起来,怎么都忍不住,最后哑着声音说:“你去相吧!混蛋!”说完就收了线。又一度脱力,阳一一环住自己,沿着鞋柜,一路滑至地面瘫坐,嚎啕大哭到完全没有力气才被迫收住。她知道自己这样冲他吼很没道理,也许会将他好不容易迈前的一步给吼回去。她不是真的怪他,更不是真的让他去相亲。可她此时在如此复杂并湮没至顶的情绪面前,彻底崩溃。他是这些情绪的元凶,也是发泄的豁口。谁让他偏偏在此时打电话来,到此时此刻,他才打电话来?☆、40哭到后面,阳一一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是哭他从一开始就不用套,才会造成这样的事情,还是哭自己粗心大意。是哭他对自己漠不关心可有可无,还是哭自己不争气喜欢上这样的人渣。是哭他到此时如幡然醒悟却不过来了句不痛不痒的安慰,还是哭自己竟然依旧后悔冲他发脾气……阳一一,这哪里还是那个骄傲跋扈的你?她想到了最初,她便说过,和他在一起,做他的情人,结局无论怎样,她都会一力承担。终于找到点承担后果的勇气。她起身,给自己冲了杯奶粉,再吃了两个白煮蛋和三片吐司面包,然后选择去冲了个热水澡,躲进被子里睡了一觉。前半夜睡的不稳,后半夜又开始做梦。梦里,全是当初那个挺着肚子来找纪离的陌生女人,以及他漠然到压根不关心的样子……他说:“是不是都一样的。”阿谦来找她,不复熟识后的亲切,而是生冷又公式化的口吻,问她如何才愿意打掉孩子。她摇着头不肯,便直接来了医生,拉开她双腿的姿势竟然很像纪离,后面再抬眼一看,竟果然是他……阳一一从噩梦里惊醒,凌晨5点,满身冷汗。她打开台灯,下床,去书架上找了本温馨治愈的小言来看,看到末尾,却偏偏是男女主有了孩子,以前男主角背着女主角上下楼梯,后来又背着孩子上山下山,去公园放风筝,一家三口温馨的不行。阳一一心内默叹,仍然看到最后一个字,阖上书的时间差不多9点,她下床洗漱喝水吃饭,换了衣服,开车去市最有名的一家私人妇产医院。交重金挂了私密专家号,护士面上是最温柔和善的微笑,将她从加密电梯一路带到顶楼角落处的诊室,玻璃门需要划卡进出,门口是茂盛的绿植和有安神效果的鲜花。等候室也是独立的,来往都有人陪护,并保证往来不遇见别人。“我们这的工作人员都签了最高保密协议,电话都有监控录音,而且如果小姐您觉得不方便,建立医疗卡片时可以用化名,我们只需要您的指纹作验证就好了。”护士小姐耐心又周到,将她带到等候室坐下,递给她一杯温水,再帮她登记基本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