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誓现在发出的泣音和眼角不停歇滑落的泪水,都是因为疼痛过度的本能,而不是多余的伤心。而她遭受这样的侮辱,又哪里会服输:“不贱……从一开始就活不下来……呵呵,总得让你发泄了、满意了……再走。不然哪里对得起你那么厚重的对待?”纪离将手指抽出来,直接掐上了她纤弱的脖子,那还带着几分濡热潮湿的指腹毫不留情地收紧,阳一一渐渐鼓大双眼,直直看着他,清澈的瞳仁深处,除了恐惧,更多的却是冷漠又无声的挑衅,像是在说:你了不起就真杀了我。于是连挣扎都几乎没有,除了因为窒息带来的抽搐。在濒临晕厥的那一瞬,他却终是松开了她。冰凉的手缓缓下滑,触到她颈前的项链,突地用力一扯,项链背后的链扣应力而断,他逮着那条项链,提高,再松手,任它不轻不重跌落她耳际:“你让我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蠢一件事,我真是恨不得掐死你。”一字一句说完,他起身下床,理了理稍乱的衣服,走到卧室门边的时候才又漠漠声说道:“或许我是太惯你了,宠的你无法无天,不识好歹。而且你说,再怎么宠,你都没有安全感?那还真是抱歉。”留了声极轻的冷笑,他大步出门,再无留恋。听到防盗门关上的哗啦轻响,阳一一微微震了一下,而这颤抖逐渐蔓延到全身,渀佛方才在外面吹的冷风,现在才开始怂恿着寒气在骨头里作祟,令她慌忙抬起失力的手扯过身下的被子将自己裹住,挪到枕头上睡好。脑袋昏沉,脊背生寒,四肢发软,下面还疼……真是悲剧。阳一一侧身蜷成一团,低低笑了,泪水却顺着滑进枕头里。放在以前,她哪里肯相信自己会这样作践自己?可现在却偏偏成了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所以她早说了,干嘛要动感情呢?这玩意,会让她失去理智,自我鄙夷。手机在客厅炸响,是纪离专属的那只。阳一一知道此时纪离是绝对不可能给她打电话的,多半是阿谦,可她还是使出全身的力气,到客厅舀了手机,直接按了接听后,再一步步挪回卧室。“喂?”声音又是嘶哑无比,和上次生病也是差不太多。那头果然是阿谦,带着些着急,劈头盖脑地直接骂来:“阳小姐你怎么回事?我不是和你说了,纪总今天为了回来陪你过生日,赶了好几个地方么?我也早劝过你‘音色’的事,他今晚赶到那里所见到的,你认为他真的会很开心?我以为你会明白,所以才答应我,说你知道分寸的……结果怎么弄成这样?而且不说今天,你看到他给你准备的礼物没?你真当那些翡翠那么好找齐?而且你肺炎这段时间,他有多辛苦你有没有看到?你稍微温柔点谦卑点,会死吗?”阳一一咳了几声,却反而笑了。“你笑什么?”阿谦更是火大,几乎直接挂了电话。“会死的,阿谦。”阳一一很认真地说完,字字分明,然后不待阿谦说话,便又道:“他让你和我谈分手了?”阿谦愣了会儿才说:“……暂时还没有,他只说让我明白直接到酒店找他。可今晚你能气到他抛下你去住酒店,我还真难保证他明天会不会让我跟你谈条件。”“阿谦……”阳一一轻轻唤了他一声,坐回床上,再继续说,“谢谢你。”“谢个头,我这么多年的脾气和修养都被你败光了……”阳一一扶着嗓子,故作轻松地说话:“提前谢谢你呀,冲着我们这么好的交情,记得帮我争取点好的。”阿谦似是被她气的说不出话,顿了顿才吼道:“……你就作吧!自己的感情自己最清楚!以后别后悔就行。”说完就收了线。阳一一缓缓垂下手,松开手机,任它滚落一边,自己则又复钻进了被子……其实已经后悔了,从他说他其实是在给自己找笼子的时候,从他说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件蠢事的时候,从他说他宠她太厉害的时候……三次,后悔的天都似要塌了。可她的确没办法放弃所有,和他去香港……她对他的喜欢,没能抵过她理智的自私。可她怎么会说出不和他谈感情这样的假话来?她的理智,纵容了她的不理智……其实她哪里没感觉到他的不满呢?阿谦之前的预示,他今晚的数次沉默,她之前在浴室,低声下气地说她心疼他,其实也是想疏解他的情绪呀……可后面却失控成这样。其实他也不对,他不给她承诺,不给她希望,还直言不讳地说他有很多女人,说她们比她听话,说他对她的不抛弃只是会一直养着她,说他不喜欢她抛头露面,说他和阳家那些蠢男人们是一样的想法……阳一一突然想到自己曾多么得意自豪地对阳老大和老九说,在他身边,比在阳家好上千百万倍。那时还没那么喜欢他。可如今,真喜欢上了,却觉得,他身边,和阳家一样是炼狱。甚至更难过。阳家时至少心是自由的,如今,连心都上了枷锁。所以喜欢他什么呢?喜欢他对她的侮辱和折磨?她真的就贱成这样?脑海里全是他的坏,他的不好,可阳一一摸到床上那串断掉的项链时,眼眶却又一次酸热起来。她抬起颤栗的手,看着那项链上镶的晶莹翡翠,和自己手腕上细细的手环,哑声轻念:“妈妈,这翡翠之前是你的镣铐,囚了你一世……莫非现在还想锁住我?”☆、31低到尘埃阳一一直到再无法支撑意识,才在一片混沌中睡着。梦里身体火热,握着项链的右手却始终冰凉。她知道自己这觉睡的时间长了些,可无论如何都醒不过来。这不知道算不算另一种形式的逃避,但她真的不愿意面对纠结的自己。最后醒来又是在医院,这次身边陪着的是阿谦。他对她解释:“后来怎么打你电话都没人接,联想到上次的情况,我便说回来看看,果然你又病的直说胡话。”“我说什么了?”阳一一勉力挤出个笑来。“听不懂,”阿谦递给她水,无奈笑着耸肩,“大概是外星语。”“我昏沉之中联系上母星了吗?”阳一一轻轻咳了声,“那多半是请它们接我回去,我打算回炉重造一把。”阿谦忍不住哈哈大笑。阳一一也带着笑低头喝水,润足了嗓子后,才开口问:“这次我又睡了几天?”“不长,两天而已,但足够医生将没骂着你的遗憾,尽数发泄在我身上……”阿谦有些苦恼地直言,又起身将她的那个手机找到,递给她,“这两天接了你几个朋友的电话,没说你病了,就冒充了一下你的‘男朋友’,但估计装的不太像,不然为啥其中两个不停气地打来?你看看记录给他们回过去,省得他们报案。”阳一一接过手机随意翻了翻,打的最多的当属太沪,袁深其次,还有老板的,老师的,同学的……她意兴阑珊地将手机收起,又问阿谦:“你在这儿守了我两天?”阿谦颔首:“是。”阳一一默然片刻,才又问:“有事要跟我谈吧?”“也没什么太大的事,你先养好身体再说,”阿谦愣了愣,又道:“肺炎复发,外加一些……外伤。不过这里是一家管理和口风都很严的私家医院,倒不用担心传出去。”“没事的,阿谦,”阳一一听后微默,却还是摇了摇头,“也许你想说的,也是我想听到的。”阿谦听后倒笑了:“想听的?那我说了,你看和你想的一不一样?”阳一一听他这句话,就知道纪离没让阿谦来和她谈条件……果然,阿谦只道:“分两件小事,第一是纪总说,他依旧没打算主动放过你,但你如果坚持要分开,就自己去给他说。”“还是老说法……”阳一一垂眸叹息,“真分不清他这样的‘不抛弃’是残忍还是仁慈……”阿谦自然不会直接评论,虽然他真实的想法就是这对大部分女人是仁慈,对她却是有些残忍……只委婉地说:“将他惹的这般生气的女人,你还是第一个。”阳一一弯开唇角,置若罔闻:“第二件事是什么?”“这事不是我本来打算电话告诉你的事,但还是给你说一声吧……”阿谦似是仔细想了下措辞,才续道,“肖董和肖董夫人,就是纪总的表姑父和表姑,在给纪总安排相亲……”“噗!”阳一一这次倒是真的把才喝进口的水给喷了出来,呛得掏心掏肺。阿谦接过她手中的杯子,一脸无奈地给她拍背:“你还真是开心得起来。”“他还需要相亲?”阳一一抚着胸口平息呼吸,“想想都觉得好笑……他会去吗?”“会,”阿谦提到此倒是有些沉郁,“肖董提出的事,他很少会有反抗的。你当他有今天这一切当真是天上掉馅饼吗?肖董本来是有个独生女儿的,原本一直乖巧懂事,可在初中的时候,却跟着一个街头混混私奔,那男孩儿后来赛黑车出事,死了。肖董的女儿肖雪固执地生下他的遗腹子,那时候她才16岁,还和肖董他们断绝了关系。这才会有肖董他们在整个家族选孩子来承继家业。而且当时选的孩子也不止纪总一个,而他在所有孩子的条件中本是最弱的,出身小镇,什么都不懂,小时候性子野,那时候突逢巨变,又闷得过了……能一步步走到现在这样,不知多少艰辛,需付出多少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