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换了件外套,拿出钱包手机塞进口袋,无奈道,没办法,他胃不行,还搞到现在都没吃晚饭,粥铺又不肯送外卖。“你还真是二十四孝好朋友,这么晚了还要给他送吃的。饿死他拉倒得了。”“我也觉得饿死他没什么不好,反正他算不上是什么好人。可他爸妈对我不错,我得知恩图报不是。行了,我走了,乖姑娘,好好在家看门。”我恬不知耻地摸摸她的脸。她笑着拍开我的手,死去吧你,记得明天中午以前回来,陪我去买衣服。我下周二晚上去相亲一个留美博士。嗯,做个海藻面膜,从现在起开始补救。“都这时候了,你补救还来得及么。谁让你上次贪嘴的,吃羊肉串还撒胡椒粉,不长痘痘才怪。”“精神懂不懂?实力好坏是其次,关键是个态度问题。”她脸涂得跟个黑无常一样,一咧嘴,阴森森的白牙。“你别出去吓着花花草草就行。”我眯眼打量了一下铁门,有一晌没翻过了,希望宝刀未老。拍拍手,借着起跑的冲力,我三下五除二攀上了铁齿,踏在两米多高的铁门上小心翼翼地调整好位置,一鼓作气几步攀下了铁门。最后下去的时候外套还被勾了一下,越发觉得阿达罪不容诛。粥铺正热闹,这家店店面虽然不大,名声却甚好。我排了十多分钟的队才点到单,而后又等了一会儿店员方把打包好的粥送到我手里。我惦记着他要早点吃上东西,急急忙忙地往外走去赶公交车。与其他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差点被我撞到的人忽然喊住我,丫丫,你也来喝粥?我循声转头,忙转过身子,对表哥微笑,点点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打包带回去?”他微笑,扫了眼店面,点头道,“想不到这个时候还有这么多人。”“我送你回去吧。”“呃,不用了吧。你不是还要喝粥吗?”“我已经喝完了。”我有点疑惑,又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踌躇了一下,点头浅浅微笑,那就麻烦你了。上了车以后我脑中的疑团越来越大,从他的言行和前进的动作来看,刚才他应该是进店而不是出店才对。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看我?”车上的音乐开了,缓和柔美的轻歌中他的声音低低地响起。我有一瞬的恍神,怔怔地对着他后视镜中的眼睛挪不开目光。这时手机突然响了,我接听了阿达的电话,他气若游丝地追问,丫丫,我还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吗?“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所以你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概率是见不着太阳。”《换流年》金面佛v恁时花开携素手(下)v我又好气又好笑的挂了电话。车子正好行到十字路口,我赶紧开口,请往左走。“向左?我记得你们学校是往右边。”“我得先把这个送出去。”我扬扬手里的保温桶,笑道,“阿达到现在还没有吃晚饭。”“所以你这么晚还出去跑这么远买粥给他送过去?”“其他粥铺的红枣粥都太甜了,形式大于内容。他的胃上次还因为饮酒过度吐血了,再不养养,我真怕吴叔叔跟吴阿姨会白发人送黑发人。”“叔叔阿姨的头发还很黑。”我大笑,生出阿达这样的孽障,想必任何困难在他们眼中都不足以成为挑战。“你跟阿达感情很好?”“我是跟叶子感情好,顺便捎上了她的竹马而已。我们初中时一直在同一个班里。叶子初一跟我同桌,那时候阿达个子还比我们矮,每天都回头跟我们讲话。我们老师都说他的脑袋长反了。他跟叶子都特别照顾我,不管什么事我们仨都是一起上。那时候我们还有个外号叫三剑客。我是阿托斯,他是波尔多思,叶子是阿拉米斯;还收了个弟子当达达尼昂。每次老师都恨铁不成钢地教训我跟叶子,挺好的俩小姑娘,怎么净跟着吴孟洐这小兔崽子混。有一次我和叶子放晚学后留下来出黑板报,他在后面指手画脚的瞎指挥。说用涂料涂画的效果会比较好,还屁颠屁颠地帮倒忙,画错了位置被我跟叶子骂。后来越想越火,我们用涂料笔追着他给他画花脸,结果洗不掉,脸皮都快被我们给搓破了。最后他回家以后,吴叔叔非得说他是打架把脸给打肿了,给他一顿好揍。理由是打架就打架呗,打输了不说,竟然还撒谎骗家长。”我忍不住笑出声。忽然意识到一直是我在说话,他根本就没有反应,我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抱歉,我想你应该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不是,你们以前还蛮好玩的。”他微笑着转过头,“有很多有趣的回忆吧。”“是啊。所以叶子跟阮衡在一起后我有种老婆被抢走的感觉。”我笑着眨眼,“所以说,表哥,你不用担心我会抢走你妹夫,担心我抢走你妹妹会比较现实。”“那阿达交女朋友的时候你会不会有种老公被抢走的感觉?”“你说什么?”我愣了一下,张了张嘴巴,忍俊不禁,“拜托,我优生优育意识深入骨髓,不提倡乱仑。”越想越觉得好笑,我深吸一口气,抿住嘴唇,搓搓脸,正色道,中国现行法律呢,只允许一夫一妻制,我都有一个老婆了,还怎么要老公。车子驶到楼下,我道谢下车。要走的时候,他忽然又叫住我,早点下来,我送你回去。“不要了吧,已经很晚了。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你。”“就是因为很晚了,所以我一定得送你回去。女孩子,这么晚,一个人很不安全。”表哥略一欠身,也出了车,“走吧,我送你上去。”我被动地跟在他后面,也许是年龄的差距,我在表哥面前一直都不太敢放开手脚。“电梯到了。”他拉住我。“啊?”我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止住向前倾的身体。电梯一格格的按键依次亮起,停在了十一的位置上,门开了。我看按键看的过于出神,直到表哥走出去,回头疑惑的看我,我才意识到应该出去了。我真的很想拿保温桶挡住自己的脸。就算我对表哥没起过任何觊觎之心,但他毕竟是优雅睿智型帅哥一枚,在帅哥面前接二连三地出糗,人生真是了无希望。进去以后,秘书小姐正在座位上打盹。我推推她,她立刻跟触电了般刷的站起来,声音清亮饱满有活力:“副总你有什么吩咐?”一气呵成的吓的我连连后退。等她定睛看清楚我的脸,马上又重新瘫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道,是你啊。秘书小姐是我大学社团的学姐,以前我跟阿达都在她手下混过素质发展分。我笑道,要不是我,你就等着被骂吧。阿达在不在?“噢,张经理刚进去。”她揉揉眼睛,万分羡慕地对我感慨,“还是上学好啊,瞧你学姐我累的,形销骨蚀。”“多好啊,现在流行骨感颓废美,你一举两得。”我调笑着把保温桶往她桌上一放,“一会儿帮我拿进去,他要的红枣粥。告诉他,连车费带粥钱一共是六块。”表哥去把车开出来,我站在写字楼前的安静地等。阿达忽然气喘吁吁地跑到我面前,气急败坏道,丫丫,你什么意思啊你?我连忙撇清,喂!粥可是从粥铺买回来的,我绝对没在里面添加任何成分。他面部扭曲,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有些无奈的样子,我不是说这个。“你干嘛不进去就一个人走,这么晚我起码得送送你吧。”“你也知道现在很晚了,你这里这么多人,就单单少一个给你买粥的?”表哥一步步地踏上台阶,面容平静,“阿达,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很自私。”“他们没人知道我要什么样的粥。”“不知道的话你就给他们讲清楚,直到他们买到你满意的粥为止。”“只有丫丫才明白我的意思。”“吴孟洐,”表哥冷笑,“你实在是有够可笑。”这算什么场景?两位衣冠楚楚的精英人士为我剑拔弩张。我翻白眼向天空,抬手看看表,叹了口气,有没有人能让我搭班顺风车?“我们走。”阿达拖着我往楼里走。我“啊”了一声,慌忙问,你干什么?“还有半个小时才能把事情做完,而且我下来太急,钥匙没带。”“丫丫有她自己的事,不可能一直配合你的时间。”表哥拉过我,冷笑,“阿达,你还是把自己的事情先处理好再说。你要搞清楚一件事,她只是你的朋友。”阿达怔怔地站在原地,表哥则带着我往外面走。我下意识地转过头,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涌出淡淡的伤感夹杂着莫名的惆怅。就好像我一步步走开,就再也没有办法回去。“丫丫,你不走好吗,你不可以走。”“为什么,你还有什么事吗?”我停下了脚步。“因为,因为你保温桶还没有拿走啊。你不是只有这一个保温桶么。你不带走你以后要用的时候该怎么办,而且我还没有把粥钱给你啊。”“那你把保温桶拿下来,粥我请你喝吧。你以后别这样了。你胃不好,要少食多餐,别吃刺激性的东西。牛奶也不要多喝。过酸过辣的东西都要尽量避免。平常吃点清淡滋补的。我给你的那张注意事项还在吗?照着上面做就好,我问过带我们的主任。”我转头对表哥点点头,“不好意思,请你稍微等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