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五月的天已经相当炎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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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朔朝,朝廷下诏元始二年恩科定于九月二十一于礼部贡院开考,取博学鸿词科、南郊大礼科、明法科、明算科、将帅科、力田科之天下学子。
同时下诏,于元始三年始,朝廷科举每三年一次,是为常科。常科置进士科、明经科、明法科、明算科、大礼科、武安科共六科。
科举取士不限门第,在前梁时最初是一年一次,后完全根据梁帝的喜好举行,有时一年两年,有时五六年都没有贡举,开的科目也是五花八门。
现在算是正式定下了贡举常科,省试的地方也彻底定下来在礼部贡院,礼部专设贡举案,主管学校经籍、科举发解及礼部试,事关与讲筵官赐书、修史等事务,长官为礼部郎中。
汪云飞用眼角瞅着易珂,这一局,是他们礼部胜。
易珂倨傲地回瞪汪云飞,似乎并不在乎这一局之输赢。
散朝后,易珂去找左槐,想说说此次恩科之事。
这次恩科,除了他易珂这个知贡举,就没有礼仪院其他什么事了。
封装、誊录、对读、审阅、复核这些全部都是礼部的人,同知贡举还是汪云飞,易珂都已经能想象得到这次恩科自己会被架空成啥样了。
皇帝欲重启三省六部职事在朝堂上不是秘密,支持对反参半,易珂便是持反对意见的。
朝堂官职因为梁太。祖的一通操作职权责很混乱,终梁一代,不是没有想改革官制裁撤冗官的梁帝,皆因为重重阻碍没有彻底执行,反倒让本就混乱的官制变得更加一团乱麻。
散官、寄禄官、职事官、差遣、兼差遣、勋阶、爵品,能把人绕晕,俸禄的计算也是乱七八糟。
就比如吴桐现在的官衔:
朝散大夫(文散官从五品下)、右谏议大夫(正官寄禄官正四品下)、江南东路转运副使(职事官)、检校江宁府尹(兼差遣)、上护军(勋九转视正三品)、赐紫金鱼袋。
那么,吴桐领哪一个官阶的俸禄呢?
——正四品下的右谏议大夫。
在梁以前,定俸禄等级的是散官,到了梁朝,散官变得毫无作用,仿佛就是为了让官员的头衔变得更长而存在。
而正官阶与职事官分离,就出现了很多低品高权的官员,职、权、责分离又分不清楚。
易珂在朝堂上有个很大的的问题——他没有正官阶。
易珂的官衔:
朝请大夫(文散官)、知礼仪院事(职事官)、上轻车都尉(勋官)、赐紫金鱼袋。
一旦朝廷重启礼部,裁撤礼仪院,他就无职可干了。
因此他一面反对重启三省六部,一面又在暗中与汪云飞争礼部尚书一职。
对这一次的恩科,他是一定要把握在手中,办好了,叫皇帝高兴,礼部尚书的位置估计就稳了。
哪知道他跟汪云飞争知贡举争赢了,礼仪院其他人却拖了他的后腿。
“左相公,这一次恩科竟全无我礼仪院之人,怎会如此?”易珂拦住准备去三司衙署的左槐,“这不是叫礼部一头大么。您是没瞧见姓汪的那个小人得志模样,长此以往,我礼仪院岂有立足之地。”
“礼仪院的人自己不争气,老夫有什么办法。”左槐恨铁不成钢。
“是那姓汪的太狡猾。”易珂还是维护自己下属的。
左槐重重叹了一口气,说:“前日老夫觐见陛下,陛下与老夫论《中庸》。”
中立而不倚——这是在点他,恩科之事叫他不偏不倚。
皇帝都发话了,只是叫他袖手旁观,他左槐又不是多长了个脑袋,专爱与皇帝对着干,便听话没有参与礼仪院与礼部相争。
他是没有想到,礼仪院那一帮子人都是废物,没有旁人相帮就连个誊抄的活都争不到。
左槐瞅了易珂一眼,那一眼里饱含着千言万语,将易珂钉在原地。
“哟,这不是易知院么,怎么独自站在左相公的公廨前哇?”
易珂转头,看到是汪云飞。
“若是要说恩科的事,我现在没空。”易珂黑着个脸,最看不惯汪云飞小人得志的模样。
汪云飞却道:“谁跟你说恩科的事,我要跟你说的是端阳节宫宴。”
易珂:“……”
端阳节的宫宴可是朝廷大事,早在一个月前礼仪院和太常礼院就准备起来了。
礼仪院和太常礼院也联手将礼部和太常寺排除在外,不让两部插手。
“端阳宫宴就不劳汪侍郎费心,汪侍郎不如先把恩科的章程理好。”易珂掉着脸子说。
汪云飞笑得开朗,半点儿不介意易珂恶劣的态度,说道:“我倒不是为宫宴费心,只是陛下欲削萧氏宗亲爵位,今年还让他们入宫赴宴吗?”
易珂:!!!
差点儿忘了这茬儿了。
“萧氏宗亲现在爵位依然,自然是该入宫赴宴的。”
汪云飞点了点头,没再说其他,转身离开,潇洒干脆。
易珂反倒没法笃定了,汪云飞来说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