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雀和师傅多半也是考虑到了这点。所以说,我果然还是因为包子的出现太不冷静了。毕竟一直逃下去,不管是在性命方面还是感情方面,都不是明智的选择。“所以你打算把孩子生下来?”叔叔喝了口咖啡,淡定地看向我。“说打算的话,现在也说不准。”我摇头老实地回答他,感觉到有点口干,就喝了点手边的牛奶——但是我马上就后悔了,因为只是喝了一口,就觉得恶心:“如果指环的事情能在短时间内解决,我当然不会把小家伙生下来。”如果短时间内不能解决,那小包子也不可能打掉了。现在我的处境完全是在受外界左右,自己根本做不了主。“要是不考虑其它问题,”他叹了口气,严肃地跟我对视:“理惠,你跟叔叔老实说,你想不想要这个孩子?”我沉默,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其它问题?什么是其它问题?这个范围很模糊。“在调查清楚你的成长环境之后,我就一直在担心一个问题。”见我给不出回应,叔叔就拿起手边的水果刀低下头削苹果,继续开口,“逐渐了解了你,我也觉得我担心的问题的确是存在的,理惠。“四岁起就在没有人照料的情况下生活,这不管是对你还是对云雀恭弥来说,都不是优势所在。太早学会自力更生有时候不会只带来好处,价值观一旦根植下来就很难改变,很有可能出现——嗯,就像你们年轻人经常说的,中二病。让我比较欣慰的是,虽然是跟云雀恭弥生活在一起,但是你的发展趋势没有跟他一样——生活环境让你的处变能力很强,多数情况下也能冷静地分析问题,尽可能全免地考虑到每个方面——不过这也是让我担心的地方。太习惯用客观的价值观来考虑问题,你看待每一件事都已经变得不能单纯地考虑自己的意愿,而是潜意识地把各种因素结合在一起,做出自己认为最好的选择。”顿了顿,他把削得实在不美观的苹果切好递给我:“这种习惯有时候只会让你忽略自己的感觉——这么说你能明白吧?”“嗯,我知道。”我拿起一块苹果塞进嘴里,点点头,“叔叔是想说,我把主观因素看得太轻了对吧。”“……也可以这么说吧。”大概是我的错觉,他眼角抽搐了一下:“所以如果把主观因素的比重增大,你会怎么选择?”我又吃了一块苹果,在内心等量代换了一下:主观因素比重增大=直面主观问题=我对云雀的感情+我的人品“老实说,这问题要是放在四年前,我会比较好决定。但是我现在真的不太确定我到底还喜不喜欢他,”觉得措辞有点不妥,我掂量了一下,囧了囧,还是决定改口:“或者说……嗯,爱。”然后叔叔笑了。那种属于长辈的笑容让我感到很有压力,尴尬之余只能拍一拍自己大概已经很红的脸,接着才想起我其实完全可以用幻术伪装一下,不用这么窘迫。“我知道你专程把这些事告诉我,是想问问我的意见。”他终于收起了那种让我压力很大的表情,喝了口咖啡缓冲了一下,“身为长辈,我的确也该有看法的。四年前我就想着要把你带离那个小鬼的身边,不过reborn先生都开了口,你自己也决定不跟我来意大利——所以我就放弃了这个想法。“说实在的,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急着把你带离日本吗?我是担心你真跟云雀恭弥生活在一起久了,会萌发什么不必要的感情……因为我实在不看好你们两个。在当时看来,你们不论是在思维方式上还是在目标上,都完全是向着两个极端走的,再加上我看得出来你对他的惧怕——万一你们真走到了一起,被吃得死死的肯定是你。身为你的叔叔,我当然不会想这种事情发生。”……不愧是过来人,叔叔你的分析还真是很靠谱。“不过,”在看到我表示同意的点头后,叔叔又笑了笑,眼里闪烁出不知名的兴奋光芒:“现在的情况又不同了。你落跑的这四年是不错的磨砺,我现在很高兴在你眼里已经看不到对他的那份恐惧了。而且,云雀恭弥在这四年里的变化,你应该看得很清楚才对吧,理惠。如今不管是从哪方面来看都更加成熟的你们,我很看好啊。”……“您的态度未免转变得太突兀了,叔叔。”我终于忍不住要吐槽他了,开始怀疑是不是祖辈级的reborn又给他下了什么狠药,“姑且不谈云雀本人,我不觉得彭格列被喻为‘孤高浮云’的云守会是能够年纪轻轻就组建家庭的人。”就算推开一切客观因素不谈,我也该为自己肚子里的小包子着想一下。开什么玩笑,彭格列云守的孩子?哪个正常的女人会喜欢自己的孩子出生在黑手党的世界里,还摊上个中二段数极高的凶兽爸爸?“叔侄密谈可不可以结束了?我好饿啊,尼布莱。”用幻术隐藏在房间里很久的师傅也终于还是撤去伪装了,伸手完全不顾形象地抓乱了自己的金发:“既然谈不出结果就不要谈了,大不了包子生下来之后我带凯拉私奔。”私奔你侄子的哦。“……狄雷萨先生,请不要当着风纪委员组的面光明正大地说这种话,我们会阻止你的。”在客厅里等我的草壁都已经听到了他刻意放大嗓门喊出来的话,一脸郁结地来到房间门口死死盯着狄雷萨。“草壁,我今晚想留在叔叔这里。”借机把计划提出来,我对草壁微笑:“云雀不是明天才回意大利吗,这里有科尔蒂斯家族的保护,不会有问题的。”一句话就成功堵住了草壁试图说服我的理由。待在这里的确不会有安全隐患,没必要担心。不过我的计划也不是这么简单的——云雀今天一大早就出国处理财团的事情,最早也要明天才能回来意大利。我想在他回来之前,偷偷去见一次六道骸。这是事先跟师傅商量过的结果。那天在旅馆里梦境被入侵,虽然我找不到线索,但可以确定六道骸一定是参与了这种没品的事。我对那个在梦境里出现的金发女人很在意……总觉得她好像是要告诉我关于指环的事,可是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干扰,让我的梦境精神波动产生错乱。既然六道骸也出现了的话,就说明他应该知道那个女人的目的。不管怎么说,都需要弄清楚这件事才行。虽说是按照计划进行,但是在凌晨潜出别墅的时候,师傅还是在唠叨说什么孕妇要多睡一阵之类的废话。从昨晚开始就一直有种莫名其妙的不安感,原本这一觉就睡得不足,被他这么一闹我更加烦躁了——好在我用利钝棍捅了他一棍后,他终于安静下来了。潜入彭格列雾守部门的过程对于两个一流的术士来说并不算难——当然,那是在雾守本人没有发现的前提下。在看到那个光明正大地挡在走廊上的面色平静的青发少年后,我不怎么意外地意识到六道骸早料到我们回来拜访他了。而这只戴着青蛙帽子、穿着巴利安制服的青蛙用出色的幻术截住了师傅,很明确地表明被六道骸允许进去的只有我一个——虽然上回在运送货物的时候就知道这只青蛙是不容小觑的术士,但我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就能单纯地用幻术来和师傅抗衡。在跟师傅交换了一下眼神后,我还是先行一步去会会六道骸了。循着事先用幻术铺垫好的捷径找到疑似是阁楼的地方后,我犹豫了一下,最终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推开门——刚到破晓的时间,阁楼被不太明亮的晨光笼罩,一眼就能看到坐在背光的沙发上冲着我露出诡异笑容的凤梨。让我顿感惊悚的不是他脸上那种诡异的笑容,而是我一转眼就能够看到的——阁楼里一个竖立的透明棺——以及那里面的那个金发女人。“原来彭格列雾守有这种嗜好。”我很快冷静下来,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六道骸。整个透明棺被粗沉的锁链捆绑了好几圈,即使是站在门口也能感受到它附近所设下的强劲幻术——而那个像是沉睡一样躺在里面的金发女人,就是我在梦境里见到的女人。她的精神体似乎不在这里,看来是被六道骸囚禁住了肉体。……六道骸究竟是在干什么?“kufufufu,只是守好自己的东西而已。”他还是维持一贯的作风,发出那种诡异的笑声,回答得理所当然:“不过真是让我惊讶呢,即使云雀恭弥没有提醒过你,你也应该对我很警惕才对。今天居然会主动找过来……”“我只是想知道,你和这位小姐在三天前擅闯我梦境的原因。”我瞟了眼透明棺里的金发女人,摊了摊手:“但是看起来她是不能回答我了。”“kufufufu……没错,你不需要知道答案。”他直起腰杆倚住沙发,异色的双瞳在逆光的效果下显得异常诡谲:“而且,比起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我觉得多关注一下你的叔叔,或许会更好。”什么?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师傅就突然出现在了我身边——他抓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我倒抽了一口冷气:“出事了,凯拉。”被我忽略已久的不安感愈加强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