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但是伊藤小姐,这究竟是……喂!你是——”他忽然惊呼,手机紧接着就摔落在地。还是晚了一步。我没有挂断电话,不久便听到电话那头隐隐传来一个声音:“真没意思啊,看起来比上一个还要弱嘛……这次该拔几颗了,千种?”“四颗。”另一个年轻人音色相对低沉,“犬,动作快一点。”负责执行的是柿本千种和城岛犬吗。倒不是什么棘手的孩子。在他们离开之前,我抵达了并盛医院。一路尾随他们来到邻镇的黑曜乐园,他们也并没有发现我的存在。好几年没有来过黑曜町,想不到黑曜乐园几乎成了一片废墟,再不如从前了。只是附近还有不少涂鸦和不久前被弃置的垃圾,想来也是有学生把这里当做秘密聚会地点的。我跟着柿本千种和城岛犬踏进了黑曜大楼,眼见着他们走到播映厅就彻底放松下来,城岛犬甚至还伸了个懒腰:“完成任务了,骸大人~”在播映厅内等待他们的人语气漫不经心,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尾随而至的我:“还带回了意外的客人啊。”两个年轻人诧异地回过头时,我也缓慢地走到了他们身后。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的年轻人嘴角带笑地打量我,背着光,异色的眼睛却十分惹眼。长期的监狱生活让他肤色偏白,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脸庞瘦削英俊,眉眼之间的神态诡异而危险。可惜……发型别出心裁,但难免古怪。这种古怪倒令我想起了戴蒙斯佩多先生。并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这个女人——可恶,什么时候跟过来的!”“打扰了。”赶在城岛犬对我进行攻击之前,我礼貌地向那个名叫六道骸的年轻人鞠躬,“情况紧急,我只好不请自来,实在抱歉。”重新直起腰,我迎上他的视线,“相信六道先生也猜得到,复仇者监狱已经在通过情报网搜寻几位的踪迹。”六道骸轻声笑起来。或许不是我的错觉,他的笑声相当独特,再一次让我联想到了斯佩多先生——当然,虽然同样独特,但他们两人的笑声还是不大相同的。只是感觉类似罢了。用阿诺德先生曾经的形容来说,大概就是“相当令人生厌”。“你是为了这个而来么?”六道骸把玩着手中樱花影像装置的遥控,眼神饶有兴致,“我还以为,你会比较关心云雀恭弥的死活呢。”“那孩子的事我不会插手。”天花板经过了改装倒是显而易见的,我进来时便注意到了沙发前的那滩血迹,但并不是那么担心,“他可以自己解决。”“哦呀,这么信任他?”他笑笑,随手把遥控器扔到一边,“那么就来谈正事好了。既然主动来找我,你应该就是想看看我要不要买断自己的情报吧?”“不。事实上,我已经决定不论您出多少价,都不会让您买断这条情报。”我稍稍一笑,不紧不慢地告诉他,“因为您的某些行为让我感到不太愉快。”停顿片刻,我又瞧了眼他身后的玻璃窗,大抵判断出已经过了正午,“不过直到明天正午,我才会同意和复仇者完成交易。所以在那之前,您不必有多余的担心。”“嗯?这算是额外的宽容么?”他语带兴味,“可真不像情报商的风格呢。”拖到明天,的确会有一定的风险。不过比起眼前的这点利益,更重要的还是照顾云雀恭弥的心情。“那孩子不会允许有人在他的地盘上胡来。”我便微笑着解释,“如果没有亲自处理这件事,想必他会很不高兴。”兴许是没料到我会这么回答,六道骸愣了片刻,又再度笑起来,“有趣,”他说,“他的状况还能站起来?那我就稍微期待一下好了。”到底也是个孩子,心高气傲的态度倒是和云雀恭弥有些像。我微微鞠躬:“那么,告辞。”柿本千种拉住了想要朝我走过来的城岛犬。我没有再看他们,倒是在转身时注意到一旁的杂物室里藏着一个孩子。虽说他很快就躲开了我的视线,但大概也猜得到,多半是风太。我径自下楼,一路上也无人阻拦。地面上有血迹延伸,通往地下室的方向。我考虑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不去找。只是经过地下室的时候,隐约能够听到有声音在哼唱并盛校歌,一句一句,间或还有另一个更加清脆的声音。看起来精神还是不错的。忍不住笑了笑,我缓步离开。回到云雀宅以后,简单吃过了午餐,我就来到长廊看书。一小时后再午睡,一切照旧。第二天午后,见阳光不错,我便把新酿的酒酿搬到院子里过滤提纯。活才干到一半,就远远听到了小鸟扑腾翅膀的声音,接着传来的便是昨天在黑曜大楼地下室听过的清脆嗓音:“绿茵葱郁的并盛~不大不小~中庸最好~总是一成不变~健康而坚强~”我抬起头,恰好看见那只圆滚滚的小家伙盘旋在头顶上方,见我抬了头才落下来,舒舒舒服服地站到我的肩上:“啊啊~一同讴歌吧~并盛中学~”这句有些跑调,不如教它的人唱得好。“他花了那么长时间教你,怎么还是唱跑调了?”我从酒酿里捏了几颗米粒喂它,小家伙吃了东西还不作数,张开翅膀要讨彩:“云雀!云雀!鼓掌!鼓掌!”倒是挺有个性。也难怪云雀恭弥会从那么多只小家伙里留下它一个。“我可不姓云雀。”无奈地笑笑,我忍不住逗它,便学着他的动作,拿食指刮了刮它毛茸茸的胸脯,“他现在在哪?”小家伙没有回答我,风纪委员却刚好在这时打来了电话。我便稍加收拾,带着小家伙一起前往并盛医院。听说他被打断了几根肋骨,也还是带着伤一拐子放倒了六道骸。看来的确是不大甘心的,不然也不至于在几招之内就解决了对方。我走进病房的时候,他还没有转醒。来到病床前,倒也不出意料,发现他脸上挂了彩。好在并不严重,小心处理,过几天就能痊愈。小家伙从我肩膀上飞下来,落在枕头旁跳来跳去,一会儿抬头看看我,一会儿又低下头瞅瞅他。我对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在病床边坐下来。他的制服还被放在床头,已经清洗过,却擦破了不少地方。取出针线,我把制服拿过来,替他补衣服。------------------------------------------------------------------------------作者有话要说:补一个刚想到的小段子:伊藤时经常说,不到必要时不要跟情报商打交道,因为他们眼里只有钱。云雀恭弥一开始没放在心上,直到他发现只要数目可观,她连他都敢卖,他就隐约开始不爽了。后来伊藤时生了孩子,人们都说女人生孩子傻三年,确实是有科学根据的。对此,伊藤时表示很担心。云雀恭弥则直接吩咐:“三年之内不准再工作了。”末了还难得体贴地补充,“要是不放心,就交给我打理。”伊藤时很感动,然后拒绝了他。20、玖云雀恭弥醒来的时候,我正坐在病床边翻看菜谱。还在考虑该做些什么食物,我一开始倒并没有注意。直到小家伙突然从食谱上扑腾起翅膀飞开,我才抬起头撞上他的视线。他一声不响地倚在床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地瞧着我,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您醒了。”我便笑笑,起身替他倒了杯温开水。他不大搭理我,随手接了水杯润口,然后便用食指沾了水,给落在他肩上的小家伙啄。我在一旁站了许久,他都没有再看我一眼。像是在生气。但也是少有的没有来由。我只好先开口:“大概是没叫它的名字,它也不怎么听我的话。”他终于掀了掀眼皮,却到底没有看我:“云豆。”连名字都想好了,看来是真的打算留下这个小家伙。“好的,我记住了。”这时候也不好往刀尖上撞,我只能向他微微鞠躬,暂时先回去准备午餐,“那么,我先回去一趟,做好午餐送过来。”幸好他还不至于彻底将我视为空气,不冷不热地应了声算作回应。等我带着午餐回到病房,云豆又唱起了校歌。它圆滚滚的身子稳稳站在云雀恭弥的膝上,边唱边张开翅膀,可惜还是没能在高音部分找准调子。他看它表演,嘴边倒是少见地带着点笑意,脸色也转好了不少。只是见我进来,也仍旧对我爱理不理。哪怕是打开便当盒发现全是自己最喜欢的菜色,他也没有任何满意的表现。到底是在生什么气呢?我叹了口气,不好问他,便转身收拾床头柜上的杂物。除了风纪委员,还有几个并中的学生代表送了些水果和鲜花过来,表示对风纪委员维护学生安全的感谢。我把鲜花整理好,想要搁进灌了水的玻璃瓶里,倒是碰巧发现其中一束特殊的康乃馨。附着的卡片上是简单的祝福,但不像其他卡片,这张卡片上的署名只有一个。池田乡。从字迹和语气上来看,应该是女孩子。仰慕者吗?我盯着卡片上的字迹瞧了一会儿,总觉得有些眼熟。却难得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看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