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继续在胡乱嗫嚅着:“我本来不该在这个世界上的……我什么都不应该有的……我不敢要……”“为什么?”是什么梗在他的喉咙,平稳的出声如此困难。她眉毛轻蹙:“不要翻……不能翻……太痛……”“好、好,那我们就不翻……”他哄着她,声音更形温柔,温柔的可以滴出水来。“好。”她脆脆答,头在他背上摩挲,“你的味道真的好象他……”她的头上抚上他丝绸一般的黑发,“头发也好象……你好象是真的哦……”“象真的好不好?”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说话。“好。”她异常乖巧的点头,满足的长舒口气,搂着他脖子的手臂紧了紧,“你一直在梦里陪我好不好?”“好。”梦里,现实里,他都会陪她。不离,不弃。永永,远远。===========part9她又看见那个女孩子了。女孩和以前每次梦里都一样,坐在医院的门口,旁边放着简单的行李,抱着膝盖,咬着下唇看着往来的人。太远了。模样很模糊。可是她又好象能清晰看见女孩发现有写着外地车牌的车子向医院驶来时发亮的眸子。但她晓得那光亮总是不能持久,在车子驶过女孩子旁边时,就会迅速熄灭。她知道自己会看着她一次次的点燃希望,又一次次的失望,看着她从早坐到晚,一直在等待,从白昼一直等到了繁星满天。从失落到抱着希冀到失望,最后到绝望。她知道,她就是知道。因为这个梦向来就是这样。可是这次,又好象有些什么不一样。该从早上就一直下的雨停了。虽然天阴阴,仿佛随时都会滴下水拉,但这刻确实是没有雨。为什么会这样?她隐隐觉得奇怪。更奇怪的是,她看见一个男人的背影。他的头发黑的象丝缎一样,身上也似乎带了微微的光芒,他走到女孩的面前,向她伸出了手。女孩抬头看他,目光最后落在他伸出的手上,脸上露出浓浓的期盼和深深的胆怯。握住呀。她在心里喊。我不敢。女孩在心里回她。握住呀。她想大叫着冲过去让女孩千万不要放过,可是身子无论怎样都动不了。她急了,努力挣扎了起来----她张开眼第一个看见的天花板。黑色的。上面有一个个不规则的半透明圆点。熟悉又陌生。熟悉到她知道那些圆点在黑暗里可以放出微弱的光,而且排布是有规律的,是按星宿图排布的。陌生是,她有些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房间里打着暖暖的空调。她从被窝里半坐起身,只一动就觉得头痛的不行,象有一群人在里面跳街舞。“呃……”她呻吟一声,扶着头,视线对上床边茶几上镜框里的儒雅笑颜。雷煦明家。正常人的判断力在宿醉时没有消失,真值得拍手庆贺。她爬起身,走出了卧室。客厅是蓝白色调的,最特殊是应该是它的桌几都有个大肚,而且用滑梯型的结构连接,也就是,不管什么东西在任何地方放下去,都会滑到同一个地方,无为而治的对日常用品进行随时的整理。“起来了?”雷煦明从笔记本前抬起头。他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穿着黑色高领毛衣,牛仔裤,光着脚,眼镜松松的搭在鼻梁上,笔记本就放在他面前的玻璃几上。这样的他看上去象一个大孩子。她呐呐:“恩……”摸着脖颈的后方,这颗脑袋真不象自己的。“过来坐。”他拍了拍身边的空地。“恩。”她稍微迟疑了下,还是走了过去,一坐下就将整个脑袋重重的放到身后的沙发上,闭上眼休息了下,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看着他在笔记本上忙的东西,“你玩星际?”“是啊。”他答着,从身边捏起一袋闲趣扔给她,“饿不饿?”“我以为你是工作狂。”她和那袋闲趣大眼瞪小眼:“而且还以为你不会吃这些东西。”“我以前做游戏道具虚拟市场的,直到我爸身体不行才回来接欢场。”他很耐心的回答,将战局存档,伸出手替她推捏酸楚的脖子,“而且我也有童年。”“真让人难以相信。”她低头舒服的享受他的服务,“我今天才知道你也是个懒人。”“懒人?”他挑起一边眉,看向自己辛苦工作的手----懒人?“是啊。”她扯开一个笑容,比了比房间,“你选‘昼夜’,这是给懒人设计的。什么东西都不用拿了就记得放哪,反正殊途同归,最后到一个地方找就行。卧室的设计也是,床单什么可以比人家多放几个月再洗,哈哈哈,懒人最佳选择。”原本看他平时做事总是一丝不苟,总以为他是多有洁癖的一个人。他抚了抚额头:“差点忘了你是做室内设计的。”“晓得我的专业水准了吧。”她得意的笑,“昼夜的每一寸是什么样子我都了如只掌。”他敏锐的觉察到了什么,迟疑的开口:“因为这是你的设计?”她嘴里叼着半块饼干,有些反应不及。“你说的那个以前的好朋友就是ta?”他吃惊,那个被媒体在疯狂推崇的新生代室内设计师居然是窃取她的成果,“你知不知道自己原本可以多出名?”报纸杂志说ta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她努力的咽在嘴里的饼干:“还好啦。我对出名没什么兴趣。我只要拿我自己设计的那部分钱,至于其他收入,别人硬要送给她,我也没意见。你不要说出去哦。”她认真起来,原本就圆的杏仁眼瞪的更圆了。他看着她,明白她是真的不在意这件事。他是真的想不出,连朋友背叛都已经无所谓,连将如此大的名利送出来都不放在心里的她,究竟被什么事伤得连感情都不敢坦白。可是又不能开口问,因为昨夜她说过,那太痛。她咽了咽口水,还是觉得嘴巴好干,就推了推他,“麻烦给我倒杯水。”他偏不走:“凭什么啊?给你倒水我有什么好处啊?”她一口饼干呛在喉咙了,剧烈的咳了起来,眼神指控的射向他。他似浑然不觉,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还将脸凑过来:“要不你亲我一下?”谋杀啊!她咳嗽愈加剧烈了起来,眼睛瞪的都快从眼眶里跳出来。他反而退开了,起身去倒了杯水过来给她。她好容易才把一口饼干咽下去,伸手去揭他的脸:“人皮面具下面到底是谁?”他笑着闪开,抬手抓住她伸来的手:“昨天被你拒绝,我就得失心疯了。”原本融洽的气氛一下紧张了起来。陆繁星不知所措了的低下头,想抽回手,可是无法如意:“我们把昨天那件事忘了好不好?”“不好。”他学她孩子气的摇头,“昨天傍晚的事也就算了,昨天晚上……”他故意停了下来。好一会,她终于抵不住好奇的抬头:“昨天晚上什么?”“昨天晚上你对我始乱终弃怎么算?”她差点又让自己口水呛住:“什么什么啊?”“不然你以为我昨天晚上睡哪?”他无辜的看她一眼,“昨天有人喝醉,一进房间就对我这样又那样,我死力反抗,可是终于双拳难敌四爪,就被……唉……”“乱讲乱讲。你乱讲!”义愤填膺啊,豆腐都没吃到,还被冤枉叫鸭,“我昨天明明醉的不醒人世,就在下面车库有稍微醒一……”糟……原本想装都忘了的……想把所有说过的话都忘了的……“下面车库什么?”他眸色一换,嘴边又带上他惯有的似笑非笑精明的神色,看她又低下头想逃的模样,忽而话题一转,“想不想尝尝我的手艺?”“耶?”原本有些发闷的心又是一松,这男人,耍着她玩吗?不过这样也好,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怎样。“欢场老板亲自下厨,够给你面子吧?”片刻之后。“呃……你所谓的下厨就是煮方便面?”陆繁星对着面前热气腾腾的泡面傻眼。“方便面煮的好也是需要火候的。”他将一个荷包蛋铺到她的面上。“也对。”她想想也有道理,乖乖开始吃面。他静静看着她,看她在热气里的脸,额上微微冒出的汗。她最怕说破。最好便是少说,以朋友之名行情侣之实。不说又是不行的,她会将脑袋越埋越深。所以只有扰一记缓一记。繁星是象涟漪一样的女人。明明已经荡到了面前,你一碰,她就退远了。所以只有碰一下就放,慢慢慢慢的,将这片池都围起来,她才不会再荡出去。“你不吃?”她抬头奇怪的问,点了点他的面。他长叹口气,拿起筷子:“没胃口啊……昨天被人鄙视了。”“鄙视?”“大哥说我太逊,第一次表白别人根本没听懂,第二次又把别人吓跑了。”“嘿嘿。”她咬面干笑,略过第二次,“来来来,分享下第一次怎么表白的,我还你个公道,看看到底逊不逊。”雷煦明精亮的眸子锁住她:“你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