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捧花啦~~”宝意在奔驰的摩托后大叫出声。刷,宝言身边的都跑了上去。蓝色别致的捧花在空中翻了几转,然后落下、落下。地面上是无数只渴望的手,期待那象征幸福的捧花会落在她们的手中。呼,真是好热闹。好有家的感觉。宝言淡淡的收回看向人群的眼,开始伸一个很标准的大懒腰,就在手伸到一半的时候,她看见了隔着巷子的对面也还有一个人没有跑过去。头发是该死的一丝不苟,衣服是该死的没有褶皱,站着的身姿总是笔挺的怕别人不知道他的高傲一般……就这样,她圆睁的眸子对上他悒郁的寒瞳,牵出诉不完的纠缠,而他们中间隔着的,是不到三米的巷道,和八年的光阴。她微微张开口,却如何也吐不出那句“hi,好久不见”。命运实在是很难形容的东西。过去的八年,无论哪次她休假回来,全副武装身心的准备与他的偶遇那一刻,却从来不曾碰见,而在她以为他如何都不会出现的今天,他就如此突兀的立于他面前。骄傲如他,又怎会出席他失利战争的庆功宴?伸到半空的手不知何时垂落身旁,咽喉有些干紧,呼吸困难外,心脏可以抽痛,脑袋嗡嗡作响。她知道自己这一刻的表情肯定很傻,可从心底掀起的猛烈情绪如浪一样冲过她,将她浇成无法动弹的化石。她动不了。他却开始动。他单手划入裤袋,朝她走来。一步,两步,越来越近。然后,他从她身边擦过。她耳边的碎发因他走路带起的风而扬起,然后落下,如她的心情。她听见他在身后清冷而有礼的出声:“姨妈,晚上有个手术,可能无法参加宝意的婚礼了。”母亲答了些什么,听不真切。她只知道他又从身边走过,以从容而优雅的步伐,直至消失在巷口,都没有回头。不是不失落的……深夜。风轻轻卷起浅蓝色的帘布。宝言坐在银白的笔记本前敲打着键盘。“我想过很多次我再和他见面时候的情景,却没有想过居然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她敲下完整的一句按,按下enter。小刀:“阿宝,你还喜欢他啦。”小六:“就是就是。”后面加了一个流口水的表情。她笑,她还喜欢他吗?她迅速的敲进两个字:“哪有。”然后加上戴墨镜的凶悍表情。“那你说你为什么说不出话?”小刀用火红色的一号大字打出疑问。小桑桑插嘴:书上说一辈子只爱一个人是一种悲哀。“读研的小六严肃道:“这个不是爱不爱的问题,是一辈子只上一个人是种悲哀。”小刀傻眼:“果然……思想的龌龊程度是和学历成正比的。”白白也傻眼:“那按这样说,小六已经博士后了。”为什么说不出话……宝言的思绪却只停在了这句。“因为我很久没见过帅哥了心里紧张,哈哈。”宝言打着哈哈,“不聊了,我写文去了。”宝言打下“88”就关掉了qq,打开了文档却总也下不了手,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心乱让她无法投入。一个在外地,不依赖网络,是不大可能的。写文是一年前开始的,只是她写的很慢,总是不知道该如何安排男女主角的情路,如果不是方才群里的那票朋友一直在支持,她大概早就放弃了。并不是没有梦想,只是有些东西一旦成为了梦想,就必须要开始为之辛苦的拼搏。还记得最早是初中,那时候写的文是武侠,关于几个侠女如何降妖伏魔,还武林安宁。现在写的,是言情,一直为她所最爱的文体,成人的童话。文章才写了一半,还很幼稚,可是笔笔都是她的心。但是她就是无法安排接下去他们该如何发展。低低叹了口气,看来今天又开了空头支票了。宝言无奈的合上了笔记本,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了帘布,将头靠在窗沿,看云遮月,月过云。喜欢还是不喜欢?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承认喜欢他,是在离开他之后。当年他与她的距离就如豪猪与刺猬,近了互相伤害,可真的远了,又觉得寒冷。她也不知道为何当年的自己如此别扭。说给谁听都不会相信,当年她居然只是为了怕自己太过迷恋而选择了外地的学校。别人也不会相信,她在打开姐姐的喜贴的时候,是怎样一种战战兢兢的心情。不知道别人有没有这样的经验,如果在身边,可能还会克制自己,一旦远了,就会放任自己沉浸在暗恋所带来的静谧和柔软中。会迷上在看月的时候想他,听雨的时候念他,踏雪的时候踩他的奇妙心境。于是她一直都以为,感情会是一个人的事。可方才那淡淡远远的对视,她感觉到自己如擂鼓的心跳,她开始不肯定了。可是,喜欢又如何?月朗星稀。顾家明大步的走出手术室,边走边拉松领带,解开衬衫的第一颗扣子,清朗的面容浮现轻松的笑意,终于一天过去了。走到胸外办公室门前时,顾家明刚好解下领带,一手拎着,另一手便伸向门。他一推开门便看见何子霖。何子霖背光立于窗前,双手撑着窗沿,左手指缝间的烟明明暗暗的亮。“哇,真是心理不平衡了,为什么每次你手术都结束的比我快?”家明微笑着走近他。子霖是他的学弟,他大了子霖三届,因为一起在学生会共事了两年,所以比较熟。“手术好了?”子霖没回答他,只是将垂了垂头,然后反身笑问了一句,同时走回桌边将烟捻灭。“你……抽烟?”家明怪叫起来。“不行吗?”“不行吗?”家明学他的语气,然后拍拍额头,“我敢肯定你今天很不对,你居然会用反问句!”子霖很少有闲情逸致在这种在他看来明显是“浪费时间”是反问句上。“正常人都会用反问句。”子霖坐下。“关键是你肯定你是正常人吗?有正常人工作一年后就可以升主治医师的吗?”家明一屁股坐上子霖面前的桌子。医院有住院,主治,副主任,主任4级,5年升一级,而现在在他眼前这位就是1年就升上主治的非人类了。这种无营养的话题子霖不准备进行下去:“去不去喝酒?”“天那。在何子霖名下壮烈成仁的小护士们要伤心了,烟酒不沾的五好男人居然主动找男人喝酒!你说,你是不是对我有企图……”“去,还是不去?”“关于这个目的性的问题还是要搞清楚的,我可不想莫名其妙就失身……”家明话没说完,子霖便起身往门口走。“去、去啦。”家明忙从桌上跳起追上他,“先说好,你买单。”他嬉皮笑脸的神态下,眸子却闪着沉着的光。子霖今天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你挑的地方很烂。”子霖瞥了眼周遭的环境。喧闹的音乐,疯狂的人群,顾家明带他来的是迪吧。“喝酒喝的是心情,和地方没有关系。”家明叫了两打啤酒,“真的想喝的,就算喝的是茶是水是空碗都没有关系,就更不用计较地方了。”子霖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抓了瓶酒喝了起来。“子霖,”家明皱了皱眉,拦下他的酒瓶,“不过问别人的事是我的原则,可是还是要说一句,闷酒伤身。”子霖推开他的手,整个人后靠到沙发,却也没再继续乱灌酒。“如果你是因为不知道该做什么而想喝酒,不如去跳舞发泄。”家明建议。子霖的眸子暗了下去:“我不会跳舞。”大概再也不会了……哦,也对,每年医院的尾牙舞会,子霖都是早早走人的。家明这才想起。不过子霖现在的样子真的是……太罕见太有趣了。谁见过骄傲如子霖的,会露出象今天这样彷徨的表情。“你该不会是什么旧女朋友回来了吧。”家明当笑话说,却在收到子霖的瞪视时,大吃一惊,接下来的话也结巴了起来,“该不会是……什么你爱她,她甩你……”瞪他的眼神更凌厉了,“天那,我可以找那个女孩要个签名吗?”签名?子霖收回杀向家明的视线。若有所思的目光停在了酒瓶中被黑暗染墨的液体上,自言自语般:“她的字……很难看。”“吓?”家明吃惊的倒吸口冷气,“子霖,你是在和我说笑话吗?”冷静自制理智完美向来是子霖的代名词,而幽默诙谐之类的字眼是沾不上他的边的。子霖却似没听见他的话,全副心神都被手中握着的酒瓶吸了去。在那微微闪亮的浓墨液体间,他访若看见了一张白色的纸,上面巨大狰狞的写着“何子霖”三个丑字。发现那张纸是高三那年,在宝言房里的一个草娃娃身上。“这是什么。”他的语气冰寒。“娃娃啊。”宝言倒是很理所当然。“我问这是什么!”他从娃娃身上拔下针直探到她的面前。她被他的气势吓退了一步,但仍不甘示弱的昂起下巴:“我练针灸,你有意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