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允许再有外人,知道南北的下落。更不允许再有人,有机会,威胁她的安危。☆、南氏的南淮(3)十一月下旬。莫斯科。在这个国家里,由黑帮控制的经济,占去全国经济总值的两成,甚至是三成。自然在这个欧洲最大的城市,总有些地方,是专属给某些势力的。比如在某个森林区附近,独立的庄园。因为主人的伤病,庄园里的人都保持着应有的沉默,谢绝探访。喀秋莎的车开到大门口,却被拦住,就连这张熟的不能再熟的脸,都被拒之门外。她的电话,直接打到庄园的管家那里。管家的声音,礼貌而有歉意:&ldo;抱歉,喀秋莎小姐,先生还在休息。&rdo;喀秋莎靠在车门上,看着庄园深处,很轻地问管家:&ldo;他还没有醒?&rdo;&ldo;昨晚醒了,但很快又睡着了。&rdo;喀秋莎沉默不语。究竟是怎样重的伤,数个月,都让他深居简出?她没有权力探病,每每都在很遥远的铁门外,看看他。这次也是一样。因为程牧阳在cia的犯罪档案,他已经因为战争罪和恐怖袭击罪,在全球范围通缉。如果说之前是cia见不得人的暗杀活动,那么,现在就是一个国家对个人的起诉。而对于那场对cia的压倒性屠杀,仿佛从未发生过。恐怖袭击和战争罪,这是国际公敌。为了堵住国际舆论的口,程牧阳的死亡必须是事实,否则当美国公开要求俄罗斯引渡时,将会为程家带来巨大的麻烦。所以,现在的莫斯科,只有лhцe。房间里,程牧阳靠在躺椅上,身边围着四个医生,房间里有几个男女,或站或坐的,等着他换药。所有人都不出声,只有他身边仪器的轻微声响。&ldo;莫斯科最大的华人市场,收到停止营业的通知,&rdo;阿曼轻声说,&ldo;很多华人商人,想要我们出面。还有,最近有组织有计划,敲诈华人的事件层出不穷,光头党也吸纳了很大一批年轻人,在莫斯科的学生,已经失踪了十几个。&rdo;&ldo;凡是死人的案子,都被警察简单结案,&rdo;那个曾帮程牧阳在豪赌游轮上拆弹的男人,继续说,&ldo;官匪勾结,他们还真当лhцe死了?刚才借我们的手,摘掉cia在莫斯科和核工场的间谍,就开始把枪口对准我们了?&rdo;阿曼笑起来:&ldo;谢律师,镇定,程家近百年都是这么过来的。&rdo;谢青耸肩:&ldo;我很镇定。&rdo;&ldo;镇定就好,&rdo;阿曼抿嘴笑,&ldo;别忘了,我们也是匪。&rdo;&ldo;莫斯科进入深秋了。中国人很看重农历新年,我希望每个华人,都能过个好年,&rdo;程牧阳说话的时候很慢,那些私人医生都很懂事,在他开口时,很快退出了房子,&ldo;如果莫斯科不能控制好自己的警察机构,我不介意,免费送一些武器给民间组织,比如车臣。&rdo;常年居住莫斯科,却敢如此威胁上层的人。估计也只有程牧阳了。&ldo;我会婉转一些,告诉他们,&rdo;阿曼叹口气:&ldo;如果真这么做,咱们今年的钱又白赚了。&rdo;程牧阳笑一笑,没有说话。他的体力并不好,还需要长时间的监视仪陪伴,能说的话也不多。那样重的伤,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其余的,谁都不敢强求。在所有谈话结束后,他忽然看始终沉默的宁皓:&ldo;有没有在cia的资料库里,找到爆炸那天的资料?&rdo;宁皓犹豫着,告诉他:&ldo;лhцe,我只看到你杀人的画面,其余什么也没有。cia应该和南家是非常友好的关系,所以主动为南家消除了证据。&rdo;当初程牧阳在菲律宾落海后,他都敢调笑这个小老板抱着个女人私奔,浪漫至极。可是自从他这次醒过来,开始调查南家那位死去的大小姐开始,就再不敢有任何私人玩笑。程牧阳变得,让人不敢靠近了。程牧阳点点头。所有人都知道,他应该累了,在众人离开房间时,他忽然对最后退出的人说:&ldo;谢青,给我一本书。&rdo;&ldo;什么?&rdo;谢青以为自己听错了。&ldo;一本书,随便什么书。&rdo;他的声音有些低。谢青不再敢追问,从整面墙的书架上找出一本书,放到他的手边的藤木桌上。在门关上的瞬间,谢青看到,程牧阳只是安静地打开那本书,覆在了自己的脸上,继续靠在躺椅上休息。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再次熟睡。整个房间里,只有监测仪器的规律声响。一本书带来的黑暗。隔绝了程牧阳所有的视觉和听觉。农历新年。比利时。东北部的一个城堡,建于18世纪。曾居住过一个贵族家庭,但因家族破败,在男主人去世后,整个家庭都搬到了首都布鲁塞尔。而这个城堡被非常低调的英国人买下来,重新翻修。城堡的塔楼,可以直接通往封闭的天台。南北坐在天台的长沙发上,看天台玻璃外热闹的人。她的腿脚都有些肿,据那些请来的中国生产助理说,如果腿脚肿的厉害,很可能就是个女孩。她一直不让人告诉自己,孩子的性别,只想让自己在待产几个月里,有些期待。在午夜十二点时,有个电话准时接进来。天台只有她一个人,她直接接通了视频。&ldo;北北,新年快乐,&rdo;沈家明的声音很愉悦,&ldo;我是说,农历新年快乐。&rdo;&ldo;嗯,知道了。&rdo;她抱着厚重的羊绒毯。&ldo;我的宝贝儿子怎么样?&rdo;&ldo;不知道,&rdo;南北淡淡地说,&ldo;在谁肚子里,就问谁去。&rdo;&ldo;北北,孩子出生,总需要爸爸。&rdo;她不喜欢和人讨论这个问题。可是有人从塔楼的楼梯走上来,替她回答了这个问题:&ldo;孩子出生后,会叫我爸爸,&rdo;南淮走过来,给她端了杯苹果汁,&ldo;这样他会认为自己父母双全,不会有心理阴影。以后,南家所有的都是他的,也不会有人敢威胁我的孩子。&rdo;沈家明彻底偃旗息鼓。对于一个偏执的哥哥,任何人都是外人。估计这世界上能坦然说出这样话的,只有南淮一个。如果不是一个月前,南北产前忧郁症已经严重到威胁生命。沈家明根本不会有机会知道,她还活着。沈家明风尘仆仆赶来的时候,打开门的瞬间,都有些害怕。怕不是真的。南淮很快挂断了电话。开始很认真地和南北探讨问题。&ldo;医生说,宝宝从下个月开始,就要慢慢活动,头向下转动身体了。&rdo;&ldo;是啊,快入盆了,&rdo;南北在自己肚皮上比划着,&ldo;据说,如果头向上,就会难产。在古代,那些难产而死的,大多数都是头在上。&rdo;南淮漆黑的眼睛,很严肃地看着她隆起的腹部:&ldo;不会头晕?二十四小时倒着?&rdo;她想了想。真是个深奥的问题。难以作答,只得抱着羊绒毯笑起来:&ldo;小哥哥,你怎么不问,为什么宝宝不会呛到水?&rdo;南淮在笑:&ldo;这个我很清楚,因为宝宝不靠肺呼吸。&rdo;他做了太多的准备工作,没有什么,能比这个孩子顺利降生还重要。因为他知道,这个孩子,南北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这个妹妹,他从十岁带着她,那时候她学说话很晚,到了三岁才开始愿意表达自己的想法。从她三岁起,他的人生就简简单单的,只有两个词,报仇和妹妹。前一个他用了十五年做完,而后一个,他以为他已经做到了最好。直到,他发现,南北上了周生家的赌船后,他开始有了不祥的预感。最后他找到她,是在马尼拉风化区,一个非常肮脏的妓房里,十几天的囚禁和折磨,她又开始恢复三岁时的模样,不说话,不哭不笑。困了就睡,饿了就等着他给她拿饭。到她怀孕六个月,终于有了严重的忧郁症。甚至开始忽略任何人,包括南淮。某个夜晚,他终于爆发了最大的一次争吵:&ldo;你不要以为是他救了你?如果他没有回去杀掉cia的人,你马上就会被cia送回畹町!我从没见过这么蠢的男人!他回去有什么用?能帮你什么?什么也做不到?死有余辜,知不知道?&rdo;那时候的南北,靠在躺椅上看他。他还说了很多话。但是南北就像听不懂。&ldo;北北,&rdo;他觉得怕了,终于在躺椅旁半蹲下来,&ldo;他已经死了,而你,还要好好活着。&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