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很执著,东君。&rdo;启开薄唇,玄真道,&ldo;你修真,不过是为了自己心底的私欲。&rdo;满身狼狈。东君想躲开玄真嘲讽的注视,却可悲地发现自己根本无处可躲。一百多年了,他们二人谁都未点破那层隔纱,然在今日,一个普通的早晨,眼前这无情的人用冷淡的语气说出事实。&ldo;你──很早就知道,不是吗?&rdo;东君沙哑地说。&ldo;最初你就置身度外,对我的情不理不睬,今日何必……何必点破?&rdo;&ldo;你很痛苦?东君?&rdo;他突然柔和了声音,那黑眸里的冰竟融化了几分,多了丝温意。可能吗?东君不敢置信。不懂情的玄真,忽然……懂情了?嘴角微扬,玄真露出一抹淡笑,那是在白玉潭初见时,流露出来的亲和温意的微笑。&ldo;很少有人在修炼了百年後,仍未历劫。东君,你道缘虽深,但劫数难度,这也就是为何我当初劝你返回红尘,安生过凡人的生活。可惜,你太执著,为了私欲入道修道。&rdo;松开手,玄真把视线移到满屋子的经书上,而东君困窘地把那发烫的手藏在袖子里。百年修道,竟抵不住瞬间的动情。&ldo;是劫躲不过。我想了百年,看了百年,顿悟了。&rdo;玄真伸手,出其不备地抚摸东君的脸,温笑道,&ldo;东君,你和我的情劫躲不过,只能面对了。你可愿和我一起度情劫?&rdo;东君睁大了眼,不可思议地望著眼前那如沐春风般的笑颜。一起度情劫?他和……玄真?可能吗?真的可能吗?冷情的玄真,心底──有他?所以,他要求和他一起度过情劫?!後退一步,东君远离玄真的温情。想了念了奢望了百年,以为永远都不可能得到回应,就这般痴痴地守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在无尽的梦里辗转反侧,守在孤独的华阳洞里,只为了等待主人的归来,日复一日,心底的情越藏越深,越沈越浓,可是一直小心翼翼地保存著,不敢亵渎了那神圣不可侵犯的人。此时此刻,眼前这人真的是玄真吗?他竟然……回应了他的感情?枯竭了一百多年的泪水,在这一刻涌现而出,酸辣苦涩。尝到自己的眼泪,东君摇摇头,害怕这只是个笑话,怯懦地逃出了藏经室。眼睁睁地看著那人蹒跚地逃离,没有阻止,被留在石室里的玄真静静地立在书架旁,抬起那抚摸过东君脸颊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一吻。幽暗的眼眸闪过一丝红光,瞬间又变得冰冷寒彻。躲在门口看到一切的太光踱了出来,问玄真:&ldo;如果不喜欢他,为何要伤害他?&rdo;背对著门口,玄真淡淡地回道:&ldo;你又怎知我不喜欢他?&rdo;太光一时无语。他不相信,玄真会突然顿悟,明白了何为情。是什麽使玄真突然转了性?&ldo;我只希望你们不会落得我这般田地。玄真,情劫并不好度,虚情假意只会令自己後悔莫及。&rdo;扫过尾巴,太光转身离开了。翻阅经书的玄真嘴角勾了勾,沈寂。&ldo;我……能相信他吗?&rdo;立在华阳洞口的东君低声问。苍穹一片清明,煦日普照山川,人心却如那飘荡的云,不知归处。太光蹲坐在他身边,同他一起看著洞外。&ldo;你想相信他吗?&rdo;东君眼一热,又想流泪。&ldo;想,怎麽不想呢?毕竟……这是我来寻找玄真的初衷啊。修真,仅是借口罢了。&rdo;&ldo;果然……&rdo;太光吐了吐舌头。&ldo;我看到你第一眼时,你说来找玄真,我就有感悟,你不只修道那麽简单。&rdo;&ldo;可是,我不修道不行啊。玄真他非凡人,他可以长生不老,我却一过百年便要落入轮回,再不能相见了。我不甘心啊,所以我要修道。修道,或许还有机会。等了一百多年,视我为无物的玄真,竟然……竟然回应了我。&rdo;&ldo;修道之人不说诳语,不能言谎。玄真既然这样说了,那麽,就是当真了。&rdo;&ldo;是啊──&rdo;轻轻一叹,东君舒展眉目。&ldo;情爱,就像一场赌注,更像一味毒药。沾一点,甘之如饴,无怨无悔。&rdo;低头,对太光怡然一笑,他离开了洞口,往藏经室走去。太光一直坐著,狐狸眼痴痴地望著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