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恨凌不羁。」从少年的眼里看到许多情绪,痛苦,愤恨,仇怨,悲伤,依恋,无助……初次相遇乍见的那抹温和的笑,昙花一现,已不复在。恨凌不羁?凌忆珏怔怔,不解地望着冰雕般完美的男人。「恨他,欲离开他的掌握?」少年太软弱,没有胆子杀了凌不羁,这便是他受制于人的原由。靳天尘扯了扯嘴角,讽刺一笑。「……你……笑什么?」脱口而出,忘了害怕,忘了不堪,凌忆珏莫名地对男人的态度异常在意。满脸疑惑,隐隐一叹。为何会对男人的印象如此深刻呢?他与他……不过是在冷院里,远远瞥了一眼,却已把男人的身影紧紧地记在脑中,末了情不自禁地画了一幅画。靳天尘恢复了冰霜,他倨傲地低头看凌忆珏,冷冷地开口:「你要自由,我可以给你。但,你必须把自己交给我。」警觉地瞪着眼前这高贵的男人,凌忆珏不懂。他……为何帮自己?自由‐‐他向往自由吗?离开赤月堡,逃离凌不羁,一个人,游荡在天地,化身为一缕游魂……无去无从……好吗?如此便是自由?是自己所向往的吗?「……你……你想要我做什么……」抱紧身体,自嘲地看看满身的痕迹,这些……全都是凌不羁留在他身上的印记,便是表面的痕消失了,可渗入肌肤下的,刺在心头的呢?得到承诺,靳天尘缓缓地俯下身,凌忆珏浑身一僵,不知所措,然而靳天尘没有做其他,仅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却使他如置冰窖。「不……」他激烈地想拒绝,男人已冷漠地站起,走出大门。「机会,只有一次。」丢一句无情的话,离开了。狼狈地坐在凌乱的衣服上,半裸的身子污秽,墨黑的长发交织黏湿。惶然失措的大眼怔愣地望向门口,直到那道清冽的颀长身影模糊消失,眼泪崩溃而出,蜷起身子,弓着背,埋在臂弯间嘶哑地哭泣。秋风不解意,春绪拨乱弦。这个山庄,有太多痛苦的回忆,每每想起往事,总令他难过。像个牢笼,束缚了他。疾鸟振翅,窜出树梢,冲入云霄,盘旋几回,不留恋地飞离。抬手,挡了挡刺目的阳光,仰望苍穹,脸上情不自禁地展现羡慕的表情。许久,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敛了神色,转身离开。今天赤月堡里来了不少客人,多数是江湖人士,身为主人的凌不羁自然忙着招待客人,而爱清静的靳天尘破天荒地去了大厅,与一帮江湖人畅饮。闲下来的他,守在院子里,静静地看花草树木。空气里浮动淡淡的思念,依稀记得父亲曾经来过,微微闭上眼,便可回想起来。以为自己忘记了,被关的五年里,日子过得混沌,有时候连自己是谁都糊涂了。也许该感谢凌不羁,让他记起了刻骨铭心的事。深藏的情感如泉水般汩汩地涌出,苦涩、悲痛,却甘之如饴。夜幕渐渐来临,活动了下四肢,一天未进食,身体软绵绵的。必须找些吃的,否则禁不住折腾。离开院落,缓缓地走着,远处丝竹声起,喧哗声一阵紧过一阵,举首望去,那边灯火通明。缓缓地扯扯嘴角,他继续往厨房走去。父亲去世后,留下整个赤月堡,凌不羁禁脔了他,掌控了一切。显赫的身分,雄厚的背景,使他轻易地在江湖上立足。垄断了丝绸之路,赤月堡越发地富强。如果父亲看到了,可会欣慰?然而他知道,身为商人的父亲,不会高兴看到丝绸之路被赤月堡一家独揽,经商之路被阻断,商人们会另辟道路,这种垄断不过是一时的。游神中,忽被人唤住,他定了定,抬头。是管家?唤他何事?「堡主命你去大厅,快走。」管家不耐烦地说。凌忆珏一怔。凌不羁叫他去大厅?为何?难道……他又有新的方式来羞辱他吗?脸色一白,他未动。「还不快去?迟了,你当担得起吗?」管家见他面无表情,双眼呆滞,不由低喝。真不明白这人有何可取之处,堡主却似乎很重视他,不但把他派去侍候靳公子,还三番两次的关注他。凌忆珏冷冷地瞟了记狗眼看人低的管家,转身向大厅走去。管家一颤,怪异而恼怒地瞪那离去的背影。刚刚被他看一眼,竟愣怔了?怎会觉得自己卑微?那削瘦的身体内仿佛有一种被隐藏许久的……尊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