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咳嗽,凤司溟擦了擦嘴角的血渍,手挡开狐皮袍,金眸内恨意未消,像草原上的狼盯着猎物般地瞪凤天筠。凤天筠被他一看,倨傲地扬了扬眉,慢条斯理地把剑插回剑鞘,抖抖袍子上的积雪,笑眯眯地往凤天麟的方向走去。推开凤天缘伸来扶他的手,凤司溟挣扎着站起,手中的毛笔几乎要被他捏断笔杆了。凤天麟轻咳一声,朗声道:&ldo;阿缘,快送溟儿去休息,看看有无伤着了。&rdo;幸亏他们住手了,若再斗下去,他从南方移来的几株梅花要全遭殃了。凤天缘无奈地摇摇头,展开狐皮袍强制的包裹住凤司溟削瘦的身子。&ldo;溟儿,别赌气。&rdo;垂下眼,敛了恨意,任由凤天缘扶着离开。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凤天筠弹了弹肩上不知何时落在上面的梅花瓣。臭小子,要跟他斗?还嫩着呢。冬天似乎没有降临到山谷里。连云山积雪覆顶,山中峡谷里却仍是一片春色。竹屋前,兰花沈睡了,多了几株桃花,这非时节开的花,更添得山谷妖媚。踩着鹅卵石,接近竹屋,近了,隐约听到屋内有人开怀大笑。清王倾耳一听,疑惑。习澜屋里有客人?他何时交了除他以外的朋友?&ldo;阿鎏,你躲在屋外做什麽?&rdo;竹屋里传来习澜的叫喊声。清王不再犹豫,撩开竹帘,走了进去。一抬眼,便看到一个熟人,微微惊讶。&ldo;清王殿下,别来无恙。&rdo;那人起身,向清王一行礼,神色淡然。&ldo;托百里公子的福。&rdo;可不正是,跟习澜一起喝酒的人,正是百里貘,阿瓦山寨的祭师。&ldo;呵呵,你们不必客套了。貘,你叫他阿鎏即可,别清王清王的,听着头痛。阿鎏,你叫他老貘便是。哼哼,他的岁数,可比我们都年长。&rdo;习澜取出杯子,放到清王的面前,给他满上。&ldo;我正跟老貘算卦比式呢。我们都算到有友来访,果然,你就来了。&rdo;清王额际隐隐作痛。这两个神棍,三更半夜不睡觉,却在喝酒算卦,透过竹帘看天边,晨光已露,竟已黎明了,看来夜未能寐的人不只他一个。&ldo;来,阿鎏尝尝这个。老貘从阿瓦山寨带来的特产,看似蘑菇,味却似鱼般鲜嫩。&rdo;看着眼前那黑糊糊一团的菜,清王夹了一口,放入口中,慢慢地品尝。味道确实极好,入口即化,鲜嫩似鱼肉。&ldo;百里公子好手艺。&rdo;百里貘笑着摆摆手。&ldo;在下可不敢居功。&rdo;习澜曲指敲敲桌面,道:&ldo;阿鎏难道不知,你每次来喝酒,下酒菜皆出自本人之手麽?&rdo;清王挑眉,审视着习澜那修长白皙如玉的手指。他一直以为平日有人帮习澜打理琐事,想不到习澜一切都是自理的,真是难为他了。&ldo;就不夸几句?&rdo;习澜不满的嘟嚷。百里貘看习澜难得的孩子气,不由地偷笑。习澜佯怒,扑到他身上,夺了他手中的酒杯,百里貘一愣,欲抢回,习澜赖皮地放到自己嘴边,一饮而尽。&ldo;你这人,越活越小人样了。&rdo;百里貘无奈,眼里流露出宠溺。习澜转着白玉酒杯,附在百里貘耳边,细言轻语:&ldo;面对你,不能做君子呢。&rdo;百里貘薄脸一红,闪躲了下,却被习澜握住了手,他诧异地看向习澜,触上习澜的醉眼朦胧,心中一动,袖子底下的手,使了点劲,指尖摩挲了几下他的掌心。两人之间的暧昧,清王岂会看不出来。但他什麽都没有说,自顾自地倒了杯酒,慢慢地喝着。半夜匆匆赶来,心系着密信上所写的事,来找习澜,只想给自己找一个理由。&ldo;阿鎏,你郁结於心,可是有难事?&rdo;习澜坐回原位,整了整微乱的银发。清王动作一顿,放下酒杯,望向习澜。&ldo;澜能算到我今夜来,却算不到我为何而来?&rdo;习澜摊手,笑。&ldo;我虽是先知,却无探测人心的本事。&rdo;清王抬眼望向百里貘,声音冷了几分。&ldo;百里公子贵为祭师,不但能观星象,还能通神灵,医术了得,蛊术精通,这测人心的本事对百里公子而言,轻而易举。&rdo;百里貘哪听不出他的讽刺,一年前的事,两人心知肚明,当初自己使了些不光彩的手段,清王虽不怪罪,可也不会让他太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