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怎麽,跟我生气?&rdo;张欢华见了,脸色不是很好地问了句。&ldo;你……&rdo;锺苟开了口,喉咙嘎哑,此时的他弯下了腰,佝偻得像是被断了腰一样痛苦,&ldo;你没死?你瞒著我?&rdo;他的声音显得那麽无力粗嘎,说完,他瘫坐到了地上,长腿无力地倒在地毯上,头部也像无力地搭在地毯上似的,就像全身的骨头都被抽走了那样无助……张欢华看著眼前低著头坐在地上像痛苦不堪的青年,微叹了口气,在他身边坐下,把他的头抱到怀里,亲了下他的头发,淡淡地说:&ldo;恨我是吧?&rdo;头埋在他怀里的锺苟没有回答他,也没发出什麽声音,只是弯曲成一种奇怪的姿势靠近著张欢华,然後慢慢地把手圈上了他的腰,紧紧地死死地抱著张欢华的腰。而他的背,隔著衣服,竟好像在有节奏地一跳一跳著──那是一种痛苦的节奏,不用什麽语言,也无需什麽感应,竟能看得让人呼吸窒息。一夜,锺苟都没有说话,蜷成一团就在那睡著。张欢华没力气,随了他,也不叫他起来,长手把椅子上挂著的大衣拉下,盖到他身上,他往後一仰,就这麽睡著了。清晨锺苟起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於是也不跟人说话。起来洗澡,半途张欢华也进了浴室,他也未语,洗好穿好衣服,把张欢华的衣服找出来放进浴室,然後沈默不语地出去找厨房做饭。之後吃饭时也没说话,跟著寥之量出去谈公事。寥之量问他什麽话,如果是公事他会简略反应,事关张欢华,他就闭紧了嘴,一句话都不会再说。他还没想好,要对张欢华怎麽办。他确实拿张欢华没办法。可以任他为所欲为。但他,累。这次是真累了。他疼得太厉害了。张欢华跟锺苟也没太多时间沟通,他要做的事情很多,大人物那边一团乱,给他主管的事一桩比一桩棘手。如果要脱身,培养好下手,也得一年半载的。这近十年张欢华过得基本接近殚精竭虑,不想在感情上,也再筋疲力尽。从一开始,他把主导权就交给了锺苟。这次亦然。不管他们是什麽身份的人,相差多少,感情上,他们都是平等的。在与不在一起,从来没有勉不勉强。张欢华接近不闻不问,锺苟也不言不语,只是还是处理著张欢华访集团里的公事,一丝不苟著。他工厂的股份本来打算全部转手给了其他合夥人,但合夥人不干,於是股份保留了下来,只是把经营权交了出去。集团交到他手里的事他谈好之後,廖之量就带了国内的主事来见他,让他接手管一些产业,他也没问什麽,让他接手的,他全接到了手里负责。很快到了过年,张欢华带了锺苟回他母亲那边吃年夜饭。一直都被蒙在鼓里,不知道张欢华有假死这麽一遭的女人见到锺苟倒是和蔼可亲,锺苟也是跟她客气,也没跟她显得多亲近。总归是亲近不了多少的人,锺苟没想著跟著张欢华了,也得在她面前装孙子。从始至终,他也就只能在张欢华面前装孙子。不过他也是没办法,疼得狠了都得装孙子,不敢愤怒,不敢发泄,不敢要求,什麽都不敢──谁叫他连命都是张欢华的,真要去质问张欢华他妈的怎麽这麽对他,凭什麽这麽对他,也挺没什麽意思的。他没那个本事离开张欢华,说什麽,质问什麽,愤怒什麽,都是多余。惟有沈默而已。年夜饭吃得不过不失的,气氛也没多热烈,但也温情暖暖。张欢华的继父本是外交官,上个任期结束後现在也不再外派,目前也还在政府工作,他的两个儿子也是两个学者派的人,家庭气氛本就温和朴实,本来要是换到以前,锺苟倒是能与之笑语相对,无论如何也比现在的拘谨有礼要来得痛快得多。只是近一年的折腾已把他的野性抹灭得差不多了,连笑容也比不得以前真挚,尽是礼貌得体,完全跟礼仪教师教出来的标本无二。他这样,张欢华也不见得放在心上,漫不经心地跟著继父一家客套著,等吃完饭,聊了半小时的天,拉著锺苟就走了。他母亲送他们到车边,在来往的人只有他们三人时吞吞吐吐地问:&ldo;孩子……的事,你们想得怎麽样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