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铭也没发言,跟著率先走在前面的锺苟後面。往前走几百米就是个护城河,锺苟走到废弃的,大早上基本没来的小码头,从兜里掏出他的烟点上狠狠抽了一口才说:&ldo;有什麽事您就说吧?&rdo;说完他又抽了口烟,怕不这样,自己控制不了杀了宁铭。他不是说笑的,他是真想杀了宁铭。尤其知道宁铭也算计著张欢华的时候,他当时就有去往他家里扔炸药的心。宁铭也不看他,走到他身边,也拿出烟来点。当然,他点的烟一根的价足够买到锺苟手里的那种烟的一百根。他缓缓地点,缓缓地吸,显得有格调极了。然後他又缓缓地开了口,缓慢里带著漫不经意:&ldo;如果想要他早点出来,就让我出点力吧。&rdo;他说完,锺苟就笑了,笑容显得讽刺至极:&ldo;您也不想想,他会接受不?&rdo;&ldo;是啊,他不会,&rdo;宁铭也不生气,只是淡淡地笑,&ldo;所以这不找你来了,去劝劝他,他从小就金贵来著,没必要在那里受那麽多苦。&rdo;荒唐得要死──把张欢华弄进去的人在这里跟他说他家张欢华没必要在里面受那麽多苦。锺苟眼睛发涩,他眨眨眼,把涩意眨掉,笑,&ldo;我劝?您也太看得起我了……&rdo;&ldo;你不想见他吗?&rdo;宁铭也不著急,只是看著清晨平静的河面平静地道。他这麽多年,耐性都是相当的好,以为跟张欢华磨著磨著,张欢华到了一定年纪,玩透了,他就可以去到他身边陪著他了。只是後来冒出个锺苟,宁铭觉得自己耐性就没他自己以为的好了。他爱张欢华多年,爱到甚至连年老的年月都已想好要怎麽度过,哪想凭白无故的,中途杀出了个意料之外的人。更让他觉得无法忍受的是,张欢华还真打算当真了──他在锺苟面前表现的体贴让宁铭觉得就算自己修为再好,也因其有些按捺不住了。所以他在中途推了一把──把张欢华推进里面真的有困难,他用了大把的钞票大把的女人才控制了那麽几个对张欢华能起作用的官员。他甘心被一些人利用,为的不过是宰断他跟某人的某些联系。就算张欢华出来後不接受他,那也无妨,他跟著再跟他磨时间就好。时间让他跟他磨成了好友,他不信,再磨个几十年,他们成不了老来伴。有什麽恨意跟厌恶是时间抹不平的?再说了,他又不差,顶多对他的心思因太重所以太狠,用力过猛。可这有什麽好计较的,等他能陪他走到最後,张欢华就会知道,他到底是有多爱他了。想到这些,宁铭模糊地笑了笑,也不去看旁边的人。听到能见到人,锺苟蹲下了身,高大的青年蜷蹲在破旧的码檐上,贪婪地抽著手中的那根劣质烟。烟抽完了,他重新站了起来,露著白牙对宁铭笑著说:&ldo;我想见他,但可能如不了你的意,我不会劝他,我不敢劝他,我要是敢,他会打死我的。&rdo;宁铭这时回过头看向了锺苟,锺苟笑著补充说:&ldo;我现在还不想死,真的,宁先生,我不想死,我想好了,他现在出不来,我等他出来,他过十年出不来,我等他十年,我就不信我等不到他,我比他年轻,就算他一直出不来死在了里面,我也会等到他的尸体……&rdo;宁铭如同雕塑一样完美又冰冷的脸孔在河岸轻晨的风里吹,他冷冷地看著锺苟,锺苟还在笑著跟他说:&ldo;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爱他,像我爱他,就恨不得他每天舒舒服服地过好日子,让他去受苦这种事我是万万不敢想的,你知道他金贵,还让他去受苦,我是真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我真弄不清你这种人,怎麽他那麽好,还能对他那麽坏呢?&rdo;他说完,见宁铭没搭理他,他也不介意,低头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又抬眼瞄著宁铭露齿一笑,笑容里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请求,&ldo;宁先生,你能让我去看他一眼吗?&rdo;他跟宁铭说完那些话,现在,却又跟宁铭求起了情来……不可思议的转折,但锺苟做起来却自自然然,像是为了去见人一眼,他干什麽都挺愿意的,求人什麽的他也无所谓。他本来就是个只要饿不死就能凑合著活一天过一天的人,没什麽无谓的多余的自尊,只要能去见人一面,他挺愿意跟这个害张欢华的人适当地低一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