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他师父所说的,他总是个天生的杀手,他不当杀手,世上就没人应该成为杀手。他的师父在他十五岁时教完所有他能教的东西后自杀,死前告诉他说:&ldo;你一定要好好利用你的天赋,杀人是件艺术的事情,别干得像个屠夫。&rdo;他的父亲临死前也告诉他:&ldo;我交给你的,不计任何代价都要去完成,这是发明,这是创造,这是人类的进步,不管有没有人理解,你都要完成。&rdo;范澌觉得这两人的话他都不置可否,但是,显然,这两个人教给他的事情都很有趣,他也很有兴趣去完成,不为他们,只为自己。找点有趣的事情去做,时间也就好打发点多了,每天都有新药物要去研究,每天都有新的人要他去杀死,这么多的事情,比他小时候蹲在墙角找蚂蚁玩的无聊时光强太多了。现在,他更觉得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他研造的药物,竟然有人解得开。真有趣,可不是吗?他转过街角,红灯前面,有个男人站在那里,对着他微笑。四范澌停住脚步,没有抬眼,脚后跟往后一退,走入另一条街道。他走得很快,不停地穿过各种小街道,来往之人往往只看见一道影子在眼前晃过,然后就不见人影。他转过一个弯跟一个弯,可稍稍一回头,那人悠悠地跟在身后,步伐不见匆忙。他像条丧家之犬,那人像个成竹在胸的猎人。范澌不喜欢这种感觉,非常不喜欢。所以,他停下脚步,抬起脸,沉默地看着那个人。他的手已握住枪,这是条没有人迹的小巷,杀人的好地方。&ldo;幸会。&rdo;那个有着英俊脸孔的男人微笑,头还稍点了一下,很自在的神态,动作做起来也很漂亮。他是那种很吸引女人的男性,一举一动都散发着致命的性感,笑起来让人腿软。范澌的手微微往上翘,李呈天把手抬高一点:&ldo;这次我们可以不用子弹打招呼。&rdo;他说:&ldo;我们可以用更好一点的方法,例如找个好点的地方坐坐谈一谈。&rdo;他把头往后斜了一下,几辆车子停在了巷子外面,几个黑呼呼的枪口透过车窗对着小巷。他有把握让这个男人死去,当然,他也有绝大的可能丧生在扫射之下,他相信,他的身体这个时间不太适合子弹的招呼。他把棒球帽拉低了一点,率先走出了死巷。背后的男人耸耸肩,二根手指往前压了一下,车子训练有素地驶开。他又悠闲地跟在范澌背后,不急不缓,不过,这次距离近了点,他们只有一个步子的距离,让外人看起来他们走在一起像友人,像兄弟。范澌不习惯跟人之间这样的距离,他停下,等着背后的人前走一步。他停,李呈天一停,还侧过头对他礼貌性的微笑。他快走几步,李呈天也还在他身边一步的位置。这让范澌相当困扰,解决困扰的办法就是不再行走,于是他走进当面的一家咖啡馆,不再试探那人的底细。如果他是个好杀手,那么,范澌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好猎人,专猎杀手的好猎人,他以前遇见过一个这样的人,不过,很可惜,那个警察还是死在了他手里。他一直觉得那人是他见过的最棒的警察,如果不是他逼得太紧,他都想留下那个人好好玩玩猫跟老鼠的游戏。如今,他又碰上了这么一个人。他觉得他冷淡的细胞有点跃跃欲试了,而且这个人据说还能解开他研制的病毒,他想他有点兴奋了。也许兴奋不是一点点,而是很多,多得他都能感受到自己身体的温度了。上午的咖啡馆,冷清安静,轻音乐飘散在空气里,显得格外安详。范澌选择了个角落坐下,棒球帽遮住半边脸,他下巴有点尖,皮肤苍白,再仔细点看,苍白中还带点灰青。那是不健康的颜色,李呈天很肯定地知道,他在拿自己试毒。跟那个传言中那个天才的范博士一样,他认为在自己的身体里才能第一手操作和控制病毒的作用。他把病毒当孩子。他的孩子看来很好的继承了这一个理念。嗜毒的身体,命不久矣。李呈天看着对面那个有尖刻下巴苍白少年脸的沉默的人,淡淡的,有点惆怅。又一个天才的殒落,这个天才,还是顶尖的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