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坚比文人硬朗,比武夫俊美,又不是小厮下人,可以同席入坐,而且识文断字,写得一手极洒脱的好书法,让阮良十分有面子。门人清客,代表的是主人的品味,阮良让人捧得兴起,竟搂着高坚笑道:&ldo;将来,若是考不上那劳什子,也不要着慌,爷养你一辈子,给你娶妻,帮你成家。&rdo;席上众人哄笑,直说高坚好福气,让他赶紧跪下奉茶,好坐实了这一句,别让阮良日后反悔,又逃了去。高坚是武人,武跪单膝落地,他却留了半寸余裕不肯着地,明知道无人看见,却是自己跟自己执拗。阮良从他手上接了茶,只觉那双浓黑深眸里透着委屈,好像针似的扎着他。阮良咽了口茶,眼珠子一转,竟也跟着跪下去:&ldo;罢了罢了,我也敬你一杯,将来你若是发达了,别忘了爷。&rdo;高坚大吃一惊,一时说不出话来,膝头贴上了实地。阮良是个没心没肺的人,无论是高坚跪了他,还是他跪了高坚,都是转眼可忘的事,起身后拍拍土便忘了。倒是高坚,接过那盏茶,便整整喝了一晚,直喝到茶汤如水,再也尝不出味。◎◎◎高坚第一次赴考便中了武举,他从衙门看榜回来,一路飞奔,越过人马与枯树,含了满口的血腥气。他实在太过高兴,便忘了分寸,飞檐走壁掠过中门,落地便听到不对,却鬼使神差地凑近了去。暖阁里生了一地的火,阮良衣裳零乱,正与妇人调笑亲热。高坚内力过人,自然耳聪目明。从窗间的一缕窄缝看进去,阮良半幅脊背映了火光,倒像一方暖玉。二人轻声细语玩闹着,阮良不知说了些什么,妇人不依地嗔笑,春葱一样的手指伸过来做势要拧,阮良竟捉了她的手放到自己胸前,低低笑道:&ldo;掐这里,我喜欢。&rdo;妇人拿他无法,只能抽回手,轻轻抽了阮良一记耳光。&ldo;敢打我。&rdo;阮良笑着撩了一眼,双手把妇人扣进怀里,&ldo;看我不弄死你。&rdo;高坚只觉得热,满头满脸的热意,肺腑里生了火,烧得皮肤滋滋做响。他失魂落魄地从阮良院里出来,一头撞进自己门里,随身的小厮正在生火,冲他欢呼一声,却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高坚摆摆手让他出去:&ldo;我要睡会儿,别让人进来。&rdo;小厮只当他是累了,乖乖退下。高坚走到床边脱衣,看着火光照到月白亵衣上,黄澄澄泛着红光,似一方温暖的玉。那股热意又从四肢百骸里升出来,聚到丹田腹下三寸处。热,火烧火燎的热,好像腹中怀了一块炭火,热得无处藏身,烫到生痛。高坚依着本能把手探下去揉弄,只觉得又痛又胀,脑子里回旋着妇人的低吟与阮良的轻笑,像是困在了泥沼中挣扎,竟是挣扎不出。另一边,阮良屋里的丫头兴兴头头地跑进来说高少爷中了举人,道喜的已经追到门上了。阮良猛得一拍前额,懊恼道:&ldo;瞧我这记性。&rdo;妇人软在榻上嗔道:&ldo;你这记性,怕是全栓在女人的腰带上了。&rdo;阮良整理好仪容,嬉皮笑脸的凑上去轻薄:&ldo;还是要怪姐姐今天穿得太美,我眼睛里看见你,哪还有什么记性。&rdo;妇人面上通红,粉拳直捶着,赶他快走。她嫁了一个浪子,十天里捉不着他一天,但若是捉到的那天,便是极好的,再也没有比他更体贴多情的相公。阮良哈哈大笑,从盘里捡了一颗果子抛进嘴里。他转到高坚院前,却见大门紧掩着,随身的小厮正坐在门外玩儿石子,说少爷累了,想睡睡。阮良是个百无禁忌的人,反倒生出一些促狭念头,轻手轻脚的摸进门里。高坚听到有人进来,也听出是阮良,却不明白自己为何不躲。阮良贼兮兮地推门,木门呀呀开启,他心里正要懊恼,却见高坚正躺在榻上弄些什么。阮良愣了一愣,反手把门掩上了。在阮良眼里看来,饮食男女,人之大欲,这都是世上顶好的事。高坚在金榜题名之时,躲在屋里自己给自己找快活,自然也是世上极自然的事,唯一有些可怜的,也只是这&ldo;自己给自己找快活&rdo;。阮良走到榻前,见高坚一双眼睛紧盯着自己,黑漆漆,光艳艳,水意淼然,越看越觉得委屈。&ldo;哎,都是我爹不好,老说你是要取功名的人,不让我带你去嫖姑娘,瞧瞧,把个好好的人给憋的。&rdo;阮良很是心疼,&ldo;也是爷不好,只顾自己快活。赶明儿,我把柳丝送给你,你别看那小丫头长得不是顶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