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间有些沉寂。倡姬也不觉有什么,喝了一盏茶,然后突然拉着我的手,亲切的说:“本宫很喜欢怀瑾,不如怀瑾搬到母后殿里,做母后的嫡出女儿好不好?”
大家皆是一惊,赵瑜在旁大叫:“母后!怎可如此!”
母亲秀丽的眉毛蹙起,小声道:“王后这是何意?”
我微微笑着,看着倡姬,倡姬也看着母亲,笑容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她道:“并非是叫你们母女分离的意思,只是真心喜爱怀瑾这孩子,怀瑾认本宫做母亲,只是族谱上有所改动而已……”
“多谢母后抬爱,”我言笑晏晏,彬彬有礼的回答:“只是父王说了,赵国的公主在他眼里并无嫡庶之分,怀瑾可不敢忤了父王的意思。”
王后瞳孔一缩,半晌没说出话来。就在她又想说什么时,门外突然来了一个宦官,是父王殿里的人,他说:“大王请二公主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引蛇出洞
父王是刚下朝议完政事,穿的还是朝服,我过去时他正在喝汤,看见我就不由分说让宫人多添了一个碗。我在旁陪侍,父王一言不发,静静地品着汤羹。现在不是吃午饭的时候,想必刚刚上朝太费神,才叫人上了补汤。
把一小盅补汤全喝完,父王才放下碗,长长舒出一口气:“今日朝堂上李牧和郭开吵起来了,两边各执说辞,吵得寡人头疼。”
我点点头,陪笑道:“想必是为了嘉哥哥。”
父王满意的觑了我一眼:“李牧说话太刚直,好几次堵得寡人下不来。李牧那一派武将,保的是嘉儿,郭开这派文臣却让寡人赐死赵嘉,以未来保储君的顺遂。”
“一个父亲又怎么会赐死自己的孩子呢??”我缓缓的说,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充满了孝顺和感同身受。
父王点点头,神色寂寂:“是啊,我怎么会赐死嘉儿呢。”
“都是劝谏,满朝文武都比不上寡人的女儿说话中听。”父王突然说,他面上有些摇摆,头疼不已:“昨晚听了你的话,寡人想了一晚上。嘉儿和证据之间,实在让我无法决断,但是有一点你说的对,寡人应该见他一面。”
父王拿出一张帛书给我,道:“你带着这个去郊外大营,我已封李徐为左中郎将,他会随行保护你。你既然那么相信你嘉哥哥……那就去!去替他找证据!只要你找到证据证他清白,他才能重新成为太子。这诏书,你收好。”
我按捺住喜悦,看了一遍诏书上的内容,重重磕头:“孩儿定不辱使命。”
父王没有其他表情,只是出神的看着外面:“如果找不到证据……如果他真的想篡位……寡人怎么办?”
我脱口而出:“父王,嘉哥哥他不会……”
“你去罢。”父王闭上眼睛,疲惫不已。
当天我便带着李徐等一众人去了郊外大营,那是一个山中的练兵场,赵嘉已经在这里被关了好几个月了。军营离都城有两天的距离,我命人加快速度赶到,那里坐镇的是将军颜聚,然而当天他并没有出来迎接。
“赵嘉在哪里?带我去见他!”这是我见到颜聚的第一句话。眼前这个中年男子似乎很瞧不起我的样子,对我并无尊敬。
甚至对方似乎连话都懒得和我说,指了一个小兵把我带过去,在一处十人围守的营帐里,我看到了消瘦得不成样子的赵嘉,他头发凌乱,胡子拉碴,身上的味道仿佛是一个月没洗澡了一样。营帐里并无伺候的人,我见到此情便忍不住心酸:“哥,你怎么成这样了?”
赵嘉了无生趣的躺在地上,我进门时他连头都没有抬起来,然而听见我的声音,他似乎又活了过来,有些不敢置信的爬起来看着我:“妹妹?你怎么会来此?”
“嘉哥哥,我受父王之命来调查这件事情。”我对他说。赵嘉一愣,然后是心灰意冷的摇摇头,苦笑:“我从太子之位跌下来那一刻,父王就已经给我定罪了。既然定罪了,又何必重新调查呢?”
许是多日的软禁让他意志消沉,我劝慰道:“哥,我都还没放弃你,你也别自己放弃自己。不为别的,为了你母亲还有我们这些亲人,这个太子你得做下去。现在我问你几件事情,你好好想想。”
当初的铁证是一封信和一个人——赵嘉的心腹阿童,是他指认了赵嘉与燕国国君有来往,说赵嘉把我国军事图交给了燕王,意图让燕王支持他登基。
阿童是在送信之时被长安君成蟜所截获,燕王那边是无法取证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只有落在阿童身上。被拷打三天阿童就全招了,写下一封罪证书,自戕了,死无对证。
让赵嘉重新说了一遍经过,我心里便略路有了个底,阿童已经死了,罪证书在父王那里我早已看过,上面的内容写的天衣无缝,全是指证赵嘉的措辞。
但是我始终觉得,还是有隙可寻的,这是被大家忽略的一个盲点。
这个盲点,只能从赵嘉那里获取到我想要的信息。
赵嘉听我说了我的想法,很是激动,那是绝路上的人看见希望的眼神,他立即将阿童的出身籍贯以及生平和盘托出。
“嘉哥哥,你莫灰心,且等着我就是了。”我拍拍他的肩,安慰道。赵嘉低着头,不辨神色,然而声音却起了哽咽:“妹……”
“感谢的话不必说,你是我哥,无论结局怎样,我都会奋力一试的。但是哥哥,你千万不能自己放弃自己。”我对赵嘉说,赵嘉羞愧万分,失落的低着头:“可是父王都已经放弃了我……”
“父王没有放弃你!”对外面瞟了一眼,没有人会突然进来,我把身上藏着的诏书递给赵嘉,压低了声音,道:“这是父王给我的密诏!”
赵嘉迅速的看完诏书,眼睛顿时变得亮亮的,他的目光逐渐坚定:“我就知道……”
“嘘!”我看着营帐外面的身影,让他不要说出来。赵嘉会意,点头:“我知道了,怀瑾,在你找到证据之前,哥会好好的,绝不会自暴自弃让那些诬陷我的人得意!”
我点点头,可算把他的心气儿给激励起来了,说了几句,我便出去。刚出去,就听见赵嘉传饭传水的声音。
走出营帐,李徐迎上来,问:“公主,今天是住在军营里还是住在山下的驿馆?”
“住驿馆吧。”营地里全是男人,味道重得有点让我受不了。
边走,我就跟李徐吩咐:“李大哥,有一件事麻烦你赶紧去做。”
李徐忙问:“什么事?”
我让他附耳过来,让他派人去一个地址找一户人家,李徐听完就立刻吩咐着去办了。
李徐速度很快,晚上刚在驿馆住下,我要找的人就被带来了,是阿童的父母。两位老人战战兢兢的跪在我面前,小声呼着饶命。
“公主,这是?”李徐在旁疑惑不解。
我微微一笑:“是阿童的亲生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