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医生。”苏浩岚眼中的警惕一闪而过,随后面色又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有事吗?”
“苏教授,我是想问一下研究所原来的医务室在哪里?就是规则上写的那个。”
韩以晴本不想提规则的事,但现在的情况有点尴尬,实在不适合问得这么干,她想到苏浩岚十五
年就在这里,他们看到的那份规则很可能就是苏浩岚写的,用她熟悉的事情比较好缓解一下尴尬。
“医务室就是放置销毁装置的那个房间。”苏浩岚把那面小镜子翻了过来:“从前用过的那些药品都已经没有了,不过这里还有一点,我带你去看看吧。”
韩以晴不知怎么的,走进幼儿园的时候总觉得有点怪怪的,说不上是哪里奇怪,总之感觉好像和上一次进来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苏浩岚径直走进了孤儿院中的那个房间,然后进入了最里面的那个小房间。轻车熟路的搬开墙边摇摇欲坠的小柜子,打开了柜子后面墙上的暗格,从里面拿出了一个老式的医药箱。
这箱子一看就是二十年前的产物,直接唤起了韩以晴的童年回忆,这倒真是小学校幼儿园用的东西。
韩以晴把箱子接过来的时候发现箱子比她想象的要重得多,里面应该是放满了东西。她好奇的把箱子打开一看,里面确实像她猜的那样放满了瓶瓶罐罐。那些都不是常见那种药瓶,而是实验室的那种玻璃瓶。
她随便拿起来一看,瓶身上贴着标签,写的是一长串分子式。她辨认了一下,大概看出来这是什么药了。
但这也不像是给小孩子用的药,而且这药箱为什么会藏在幼儿园里。还是他们一开始就猜错了,这不是幼儿园,是一间实验室。
“你是不是很好奇研究所里为什么会有
这么一个幼儿园?”韩以晴正天马行空的想着,苏浩岚却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
“这里真的是幼儿园?”
苏浩岚点了点头,目光难得的柔和了几分,好像在回忆什么很久远的事情。没有等韩以晴继续问下去,就自顾的讲了起来:“我们加入研究小组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是我这个年龄,拖家带口的,还有很多人是夫妻两个人都在这里。我们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这个项目可能一研究就是很多年,这是保密项目,我们不能回家,孩子没人照管就只能带到这里来。
当时大部分的孩子都很小,就在研究所后面建了这个简易的托儿所,找了个我们内部的退休老教师在这里看孩子。
我来这里的时候小恩才出生没多久,她的父亲是我的同事,在她出生之前就死了。我只能把她带过来,她六岁以前就是在这里度过的。那段时间她虽然就在这里,离我很近,但我也很少见到她。
研究进行了六年,她正好出去上小学。我回到安平大学继续工作,在她上大学之前,我们见面的机会更少。可即使是在同一所大学里,我们也很少能见到,后来这里污染爆发,我加入第一支小队,再次来到了这里。
这二十一年,我们好像几乎没有什么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她这次在被我影响来到这里的时候不记得我是她母亲,也许是因为她对我的印象本来就不深
,记忆中可能没有多少与我有关的回忆。”
韩以晴看着她的神色,一时不知道她是在愧疚还是在惋惜,或者她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在陈述一件事情。但这些话借助赵湛恩说出来,这样的神情和气质出现在她身上,实在是有一种诡异的违和感。
她不知道现在经历的事情赵湛恩会不会知道,但她觉得这些话苏浩岚要通过任何一个人来告诉赵湛恩也比通过她说出来的好。
韩以晴没有这样的经历,她的人生经验不足以让她理解像苏浩岚这样的母亲,这完全就是个工作狂嘛,对于科研是件好事,但对于赵湛恩来说完全是个灾难。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苏浩岚知道她在想什么,即使知道她做得不对,作为一个外人也没有资格指责,所以只能选择不说话。
苏浩岚却继续说了下去,就像是在刻意引导韩以晴指责她一样:“我没有机会和她说这些话了,只能说给你听。我这一次来朝溪市,错过了最后一次陪伴她的机会,但我不后悔,我必须要来,即使我解决不了这场污染,也必须要有人来为之努力,而我是最合适的人选。”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望向了韩以晴:“我知道你很关心她,你可以放心,她是我女儿我不会伤害她,我已经替她做了周全的准备,那是我能做到最好的安排了。”
韩以晴抬起眼睛望了她一眼,
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资格指责苏浩岚。他们这些人在拼尽全力和污染抗争,执行的都是很可能有来无回的任务,和苏浩岚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
“这是你们母女间的事情,我们没资格评论什么。”韩以晴垂下眼眸,没有多说什么。她不是一个很会聊天的人,何况是在这种带着她自己情绪偏向的时候,她更是觉得无法开口,索性就不说话了。
苏浩岚却看着她笑了笑,好像是觉得她很有意思,顿了顿她说:“她不是把规则笔给你了吗,等你们离开这里,你可以拿着它去找一些答案。”
韩以晴没听明白,隐约觉得这里面似乎还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一头雾水的她正想再问,一阵诡异的凉意就忽然从远处贴了过来。
““它”又来了。”苏浩岚立刻正色起来,拉起韩以晴的手臂就向外跑了出去。
这里的污染开始的时候只会影响医务室和休息室的那一片区域,之后一次比一次影响的范围大。倒不是“它”的力量变强了,只能说明“它”越来越愤怒了。
韩以晴抱起那个医药箱就一起跑了出去,那些没来得及问的问题一下子就被抛在了脑后,没有再问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