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寒翼垂眸道:“殿下,无论是谁,如果有一个比他优秀,比他更得父亲喜欢,生下来便注定要继承所有家业的弟弟,他的心智便不可能以常人之心来想。”
程昕听了蒋寒翼的话,终于长叹一声,说道:“看来真的是我想错了他。”
魏延又说道:“对卫王被册立为太子之事,臣倒是从未担心。臣以为只要殿下你回到京城,陛下必定会废掉卫王的太子之位的。所以,臣为了将戏演足,不被卫王的眼线发现破绽,又考虑到当时殿下在宛州又一直忙于对犬狄作战一事,臣也怕分了太子殿下的心,故臣没有急于将此事禀告太子殿下。”
程昕对景元帝在自己与程昀之间,会毫不犹豫选择自己从不怀疑。不过,正是因为这一点,他突然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猛然大叫一声:“不好!”
蒋寒翼和魏延看着程昕突然失态大叫,急忙问道:“怎么了,殿下。”
程昕的面色苍白,半晌才出唇缝里挤出一句话:“我们能想到这一点,皇兄肯定也能想到这一点!”
蒋寒翼听了程昕的话,面色跟着一变:“殿下怕卫王会向陛下下毒手?”
“我看他如今,早已丧心病狂了!”程昕面上的担忧之色溢于言表:“恐怕他现在没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
七日后,东阳宫里。
程昀临窗而立,手里紧紧捏着一包药粉。
只要将这药粉加到景元帝平时服用的药汁里,明天早上,全大誉都会知道景元皇帝驾崩的消息。
这药五天前他便拿到了,却一直没有下手。那个躺在病榻上的人,毕竟是他的父亲,他心中终究有些不忍。
可一想到自己童年时,无论自己多么努力上进,始终得不到他的赞赏。而二皇弟就算是随意作一首诗,他也会夸赞半天。
到后来,他发现只有在宫里惹祸生事,才会引起父亲的注意,因为这时候,父亲总是会把自己叫去训一通。所以,到后来,他便成了宫里人人避之不及的混世魔王。他觉得,哪怕是对他厌恶,也比当他不存在要好啊!
想到这里,程昀心中一丝难言涩意涌了上来。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将手里的药粉放到怀里,抬脚走出了东阳宫。出了东宫的大门,他便上了停在宫门外的宫辇,往乾阳宫走去。
他知道,程昕正在加紧往京城赶,再有几日应该就会到了。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到了乾阳宫,程昀便直接进了景元帝的寝宫。
刘公公一直在景元帝身边贴身侍候着他,看见程昀进来了,忙起身行礼:“殿下来了。”
程昀点了点头,问道:“父皇今天情况如何?”
刘公公一脸的憔悴。他看了程昀一眼,叹了一口气,回答道:“回殿下,陛下还是老样子。先前皇后娘娘也来过了,抹了好一会儿泪才走。”
程昀没吭声,坐在了景元帝的身旁,望着病榻上的父亲,表情阴郁不明。
这时,有小太监轻轻推门进来,看见程昀和刘公公,行了一礼:“太子殿下,刘公公!陛下的药煎好了!”
“放下吧。”程昀说道。
“是。”小太监将药碗放在桌上,便轻轻退了下去,将门掩好。
刘公公走到桌前,端起碗,用瓷勺轻轻搅着药汁,想让药汁尽快冷却下来。
程昀站起身来,走到刘公公身边,说道:“让本宫来吧!”说着伸出手。
刘公公怔了一下,将碗交到程昀手里,一脸欣慰地感慨道:“太下殿下真是孝心可嘉啊!”
程昀舀了一小勺药汁,轻轻尝了一下,,将眉头皱了起来:“好苦!好像没放糖!刘垦,你去拿点糖来!”
“是。”刘公公哈着腰应了一声,便推门出殿。因怕景元帝吹了风,他又回身将门掩上。
听到刘公公的脚步声渐渐走远,程昀放下药碗,从怀里拿出那包药粉。这件事,他不敢假手于人,必定要自己亲自动手才行。
手有些颤抖,哆哆嗦嗦地打开包着药粉的纸,盯了那黑黑的药粉半晌,终于咬了咬牙,将药粉往碗里倒去。
“殿下,是要冰糖还是红糖……”刘公公突然推开了殿门,正看见程昀往景元帝的药碗里倒药粉,他面色一变,一边冲上来,一边大声质问道:“殿下,你往陛下的汤药里倒的是什么?”
程昀没有想到刘公公会突然回来,人一下僵在当场。
“殿下,你刚刚倒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刘公公指着药碗问道。
“我……我找来的替父皇……治病的药。”程昀辩解道。
“是吗?”刘公公抬起头,眼睛半眯着看着程昀,似乎并不相信他的话。
如果真的是为景元帝治病的药,程昀完全没有必要背着自己下药。而这程昀刚刚明明是要支开自己,好给景元帝下药,肯定有古怪。想到这里,刘公公又说道:“那老奴叫人去找太医来看看,殿下究竟给陛加的什么药。”
程昀看着刘公公咬着不放,忙摆出太子的威严,厉声说道:“刘垦,你什么身份?凭什么质疑本宫?”
“我不凭什么,就凭我对陛下的一片赤诚忠心!”刘公公指着程昕,一脸悲愤地大声说道:“殿下,你是要向陛下下毒是不是?你知道太子昕要回来了,怕陛下清醒过来,会废掉你,便想趁现在将陛下害死,立即登基为帝,纵使太子昕回来之后,也回天无力,是不是?”
程昀冷冷地盯着刘公公,说道:“刘垦,你的话太多了!我没来没有想要杀你,不过……这些都是你自找的!你放心,你死后我会对外宣布,你因父皇驾崩,太过难过,便自缢身亡,追随大行皇帝而去。你放心,我会让你给父皇陪葬的,以表彰你的耿耿忠心!”
刘公公向后退两步,冷冷说道:“你……你要杀我?”
程昀看着刘公公,冷冷说道:“你是自戕,还是要我送你一程?”
“你以为我会怕死?”刘公公鄙夷地看着程昀,一脸淡然地说道:“不过,我现在还不能死!我要向大家揭穿你的真面目!看你还敢不敢对陛下动手!”说着刘公公转过身,便向殿外跑去。
程昀哪会让他出殿?便赶紧追了上去。
刘公公见程昀追了上来,便拼命向前跑去。他想,只要跑去殿外,他便大喊程昀弑父夺位。到时就算自己死了,程昀也不会清白。到时程昕回来,便可以用此作文章,与程昀一拼。
可毕竟程昀是练武出身,人又年轻,身手敏捷,上了年纪的刘公公哪跑得过他?
很快刘公公便被程昀从身后抓住,拉倒在地,程昀的手从刘公公身后伸过来,扼着他的咽喉:“刘垦,念你对父皇一片忠心,我给你留个全尸,看起来就像是为大行皇帝殉葬而死。这样看起来,你是不是死得其所?”说着手中渐渐用力。
刘公公被程昀勒住脖颈,无法呼吸,双眼大大的瞪着,眼珠似乎都要暴裂开来,口中发出嘶哑的喊叫声,双脚乱蹬,双手在空中无力地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