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是怎样波诡云谲的局势现在已经无从得知,只知道自柴梦飞继任楼主之后,柴高阳便出走阳关,从此再无消息。究竟是隐退江湖还是发生了什么不测,所有人都不知道。想到这里,柴信之惊出一身冷汗,抓过桌上的热茶灌下去,却不料喝完不到片刻,便觉不顾无法控制的气息在体内乱蹿,浑身经脉如同走火入魔般疼痛难耐。不禁惊惶地望向自己大哥。见到柴信之仓皇的样子,柴梦飞低声笑,双手亲昵地搭在他的肩上,指尖若有若无扣住肩井、气户两处穴道,&ldo;看你紧张的,我们一母同胞,难道我还能害死你不成?&rdo;柴信之僵直了脊背,警惕地看着他,暗暗地开始运功。就在他绝望得想要以死相拼的时候,柴梦飞突然放开了他。从容不迫地从怀中摸出一只玉瓶,倒出一粒青黛色的蜡丸,二指一搓,一滴浓似鲜血的液体落在茶杯中,渐渐湮开。&ldo;大哥?&rdo;柴信之叫声凄厉。在江湖闯荡这么多年,他怎么会不知道这种东西?那个门派都会有点不外传的秘药,风满楼也不例外。这毒药叫做绯衣,中毒者若没有解药压制会逐步在皮肤上生出针眼大小的红点,如同针刺般疼痛,毒发后期浑身红点练成片,乍一看如同套了一件绯色衣衫一般,故名绯衣。柴梦飞深深叹气,&ldo;信之,我不想杀你。&rdo;&ldo;大哥,这些年来我自认对楼中恪尽职守,从未做过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为何你总不相信我?&rdo;&ldo;我相信,可是江湖上的人不相信,&rdo;柴梦飞将茶杯端到他的唇前,&ldo;快些喝了吧,大冬天的莫叫茶冷了。&rdo;柴信之痛苦地扭过头去,&ldo;你杀了我吧。&rdo;&ldo;信之,&rdo;柴梦飞叹气,&ldo;你是我的亲弟弟。&rdo;&ldo;可是现在你……&rdo;&ldo;……我不能杀你,可是却能杀顾轻世。&rdo;&ldo;你!&rdo;柴信之暴怒,强忍内息乱蹿的剧痛,&ldo;你敢动顾轻世?你可知他是你的……是你的……&rdo;心中百般努力,却始终无法将那个词语说出,仿佛一旦说出就是承认了自己与他的血缘关系,就是承认了他们的乱伦行为。纲理伦常,重于泰山。柴梦飞目光扫过角落里那只兽头香炉,淡淡道,&ldo;我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都能杀,更何况是让我秣陵柴家蒙羞的顾轻世?&rdo;柴信之自知以风满楼的势力,在江湖上追杀一个顾轻世,简直是小菜一碟。闭上眼睛,深呼吸,猛地睁眼抓过对方手中的茶杯,将那溶解了&ldo;绯衣&rdo;的茶水一饮而尽,空杯啪‐‐地摔在对面墙上,残留的液体在白色墙壁上留下凄艳的水痕。哑着嗓音道,&ldo;放过他。&rdo;柴梦飞儒雅一笑,从怀中摸出两贴药包,&ldo;浣花笺包中的是你之前所中之毒的解药,以热茶送服即可,白鹿纸中包的是绯衣的解药,每半月一剂,这是两个月的分量。&rdo;柴信之机械地接过药包,紧紧攥在掌中。&ldo;你看,早这样该多好,&rdo;柴梦飞从一个书柜中拿出一卷帛书,丢给他,&ldo;听说东北的雪山有紫光犯月,疑是有神兵要出世。&rdo;打开帛书,是一张简陋的地图,柴信之冷冷地看向自家大哥。柴梦飞也不恼,微笑着看向刚刚被自己谋害的弟弟,强硬道,&ldo;两个月之后,我要这把神兵。信之,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rdo;提着长剑从怀素轩中走出,柴信之仰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有细碎的雪花坠落,远处天色空濛,什么都看不清。天色尚早,街边的店铺大半都尚未开张,柴信之牵马走在青石板的路上,没有披斗篷,任料峭的寒风如刀子般切割着皮肤。眼睛微眯,不远处的屋顶上,有一个大红袄裙的身影。云仙躺在屋顶,将最后一点烈酒倾入口中,手臂慵懒地垂下,酒坛子咕噜噜顺着屋檐滚落下来,卡啦一声脆响,摔得粉碎。没有在意不远处的路上有个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的年轻人,云仙翻身掠起,腰上玫瑰鞭唰地抽出,在屋顶轻灵地挥舞。她已经是半老的徐娘,却依旧奢求爱情。‐‐人世间最可怜的爱莫过于那人早以走过,你却不肯放手。这一生,她都逃不出爱的牢笼。